柳侠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过朱成军,自己领队的工程没挑他做随队司机?是,可别说是他一个新人,就是岳德胜这样资格老的,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也是绝对不敢用朱成军的,谁没事给自己请个一天到晚鼻孔朝天开的大爷供着啊!
野外作业,天气热,他把其他人扔在作业区,自己找个凉快地方呆着,收工的时候得大家扛着仪器去找他;领队的说他一句,他车一开自己回基地了,把一大群人扔在野地里,就因为他堂哥是业务科科长,他大伯是总局办公室主任。
“肖哥,你回去吧,万一有领导用车,没人确实不合适,我自己想办法。”柳侠笑着对肖文忠说,又对一圈人笑笑,转身出来。
电厂西面那条路,是荣泽货车出租市场,柳侠有正事,没工夫和一个让全队人都恶心的玩意置气,他准备去租车。
柳侠刚拐过宿舍楼来到中间的大路上,赵师傅就招着手喊他:“柳侠,快点快点,你哥哥电话。”
柳侠撒腿跑过来,电话还没挂断,柳侠拿起电话就问:“哥,你没事吧,?呼你怎么不回话呢?”
柳川说:“从罗各庄回来,走到半路上,找不到电话,于宝忠给你信了?”
柳侠扶着又穿上了旱冰鞋跟着他进来的猫儿:“于宝忠让现在就过去拉货,越快越好,我现在正准备出去租车呢!”
柳川说:“你就在大门口等着,我换辆车过去。”
柳侠刚放下电话,苏晓慧骑着车子过来了,柳侠把家里的钥匙给她,告诉她已经联系上柳川了,他们马上就去原城。
苏晓慧说:“让你三哥开车小心点,我在家给你们做饭。”
十分钟后,柳川开着一辆柳侠从来没见过的破客货两用车过来了,车后灯玻璃裂着缝,车头和两侧的漆剐蹭掉很多,露出大片黑色的底,不过这车比昌河车大多了,看着很能装东西。
猫儿晕车,柳侠让他坐副驾驶位,两个人一上了车就被热得一咧嘴,马鹏程旱冰鞋都没脱也跟着挤了上来,骂了句“我靠,想把老子蒸熟啊”,就很自觉的挤在柳侠身边坐下了。
柳川怕地方不够用,把后面的座位都给拆了,后面只有一个单人座。
柳侠拿他没办法,让柳川开车走,到原城再给马千里打电话吧。
猫儿不干了,翻身来到后头,推着柳侠:“小叔你去坐前边,我今儿一点都不晕。”
柳侠哪能不知道猫儿的小心眼儿,但当着马鹏程,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揭穿猫儿的,就听他的去坐在了前边。
马鹏程翻了个白眼:“我又不会跟你抢小柳叔叔,你干嘛这么醋溜溜的?”
猫儿把马鹏程挤过去一点坐下:“你想抢抢得走吗?那是我小叔。”
不去管后面小孩子那滑稽可笑的斗嘴,柳侠把自己和于宝忠在电话里的谈话原原本本给柳川说了一遍。
柳川非常高兴:“这就好了,我这几天一直心里不踏实,特别担心会临时出变故,事情黄了。”
两人兴奋地想象了好几种可能,都是进到多少布,大哥能转到多少钱,越算越有信心。
柳侠突然问柳川:“哥,学车难么?”
柳川奇怪地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柳侠就把自己去车队借车的事给柳川说了一遍,最后气鼓鼓的说:“哥,你教我开车吧,我就是想看看,开车是个多了不起的技术,就那么牛!”
柳川笑着揉了他头一把:“还是没长大,小孩儿才跟那种玩意计较呢,要我,当时就非得让人跟我开车走,领导回来用人,看他去不去,不去让他跟领导解释好了,有病?有病他开证明,跟咱们有个屁关系,对这种欠揍的杂碎羔子,就不能惯着。”
猫儿气得胸脯一起一伏,从后面趴柳侠肩上抱着他的头安慰:“小叔,我马上就上高中了,再有三年就上大学了,我一上大学就能挣钱了,我给你买最好的车,咱以后根本不用尿这种王八蛋。”
马鹏程不屑地哼了一声:“朱成军装什么牛逼呀,朱志安是朱福水他亲爹我爸都把朱福水收拾得老老实实的了,他一个狗屁不是的傍边儿亲戚跩什么呀?欠收拾的傻货。”
业务科科长朱福水和食堂老侯,是马千里行政后勤人员体验一线生活制度实施以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典范,朱福水以前的傲气大为收敛,再也没对技术人员们说过一句不敬的话。
老侯变化更大,饭也不做糊了,菜也择干净了,牢骚话也没了,整个跟换了个人似的,新来的单身汉们现在基本都在食堂吃饭,老侯前些天还给患了感冒,嗓子疼的不敢咽唾沫的吴小林专门开过几次小灶,给他单独熬了豆萁水,把吴小林感动得一塌糊涂,在柳侠面前夸了老侯好几次,人和气,心眼好,想让柳侠和猫儿跟着他一起吃食堂,被柳侠干脆利落的拒绝。
虽然自己做饭麻烦了些,但他喜欢和猫儿每天晚上睡觉前计划第二天吃什么饭买什么菜的感觉,更喜欢看小家伙每顿都吃得香喷喷小猪似的样子,老侯做的饭怎么可能让猫儿吃出那种感觉?
车队因为要跟着测绘队出外业,只能算半个后勤科室,所以朱成军没被放大太阳底下或冰天雪地中晾过,死性不改。
柳侠自己的时候一点不生气,看到柳川就觉得很委屈,现在被大家安慰了一通,委屈差不多就烟消云散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学会开车,不争馒头争口气,他就是要让朱成军看看,他那点本事什么都不是,只要自己愿意,超过他分分钟钟的事。
他再次问柳川:“真的三哥,学车难么?”
柳川笑道:“和你的那些大abc小hd的根本没法比!熟活儿,摸多了谁都会,你只要有时间,哥教你开,就你这聪明劲儿,半个小时,上路走人。”
猫儿说:“我也要学。”
柳川说:“行,你小叔只要放心,我没意见,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反正你小叔放个屁你都得跟他一样,他如果会了你早晚也得会,一块学也不错。”
马鹏程跟着起哄:“我也想学。”
猫儿一句把他堵了回去:“让你爸教你。”
马鹏程立马蔫了:“那我还是滑旱冰吧。”
事情顺利得让柳侠有点不敢相信,可眼前摞在一大块帆布上的布堆是实实在在的,柳侠摸着那些让他眼花缭乱的布忍不住咧着嘴傻笑。
于宝忠说:“这两份都是咱们的,数量基本一样,花色也一样,但每种花色的数量不太一样,次品都是因为意外产生的,发现就马上更正了,所以不可能像正品那样一匹是多少米很精确,柳川哥,柳侠,你们随便挑,哪一份都行。”
柳川说:“没什么好挑的,我看两份一样,我们就要这份吧。”他指了指柳侠身边的那一堆,然后摸着下巴估算:“一份装一车都不宽绰,把驾驶座都放上地方也未必够,试试吧,尽量装,不行多跑一趟。”
于宝忠试探着说:“柳川哥,这要是再倒一次车会特别费事,你能不能……帮我直接拉回古渡口家里?你可以从我这份里面再拿两捆布。”
柳川说:“拿什么?我多跑一趟就是了,那,咱们现在开始装车吧?时间不早了,再耽误,天黑前我就跑不了两个来回了。待会儿我往回送东西,你和小侠你们俩算账。”
几个人说干就干,猫儿和马鹏程也一起动手搬,这种残次品的布不像商店里卖的布那样是成卷的,而是一米左右宽折叠成一捆,看着不多,一上手才知道,特别沉,猫儿再要强也搬不动那些大捆的,只好和马鹏程一样拣着小捆的搬。
车子就在仓库门口,来回不过二三十米的距离,但天气太热,这也真算得是体力活儿,两趟下来,五个人都已经是大汗淋漓了。
柳侠不舍得猫儿这么累,也觉得不应该这么使唤马鹏程,就让他们两个去外边找个凉快些的地方歇着。
猫儿冲柳侠笑笑只管搬,马鹏程是看比他还瘦还矮的猫儿都在干,自己觉得不能输给他,也坚持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