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自然……又没回话。
陈苏玉回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一点:江易如果真和沐晗有了感情,那之前说好的计划……
转眼去看秦霄的神色,虽然没有伤心欲绝,没有泄气颓丧,可他分明能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那种苍凉,这是以前他从来没有觉察到的,今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很可能就是江易出尔反尔,退出了计划!
想到这些,陈苏玉的心情也沉重起来,甚至除了沉重,还有绝望。
秦悦的压制,何时才能解除,难道只有等他老死么?更或者,他难道不会等到合适的时候篡权夺位?而他们在他的眼皮底下,如何有能力去和他抗衡?
到酒楼,虽在三更时分人实在不多,但却仍有那么些醉生梦死的人,他们找了个二楼的包间,到桌边坐下,酒上好,秦霄却只是拿着酒杯沉默,并没有迫不及待开始喝。
倒是差不多猜到因由的陈苏玉越想越觉得无奈,越想越觉得痛苦,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就灌下。
“嗯,还是喝酒痛快!”说着他就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饮起来。
坐到半晌,秦霄却突然放下酒杯,站到了窗前。陈苏玉端着酒壶酒杯走过去,一边倒出一杯酒来喝下,一边问道:“你不是说喝酒吗,怎么现在却是我一个人在喝?”
秦霄一动不动看着窗外,缓缓道:“你看这夜里的京城,是不是很宁静,是不是很美?”
半晌,他接着道:“人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朕身为天子,却从不觉得有哪一片地是真正属于朕。朕这个天子,如此贫穷,一无所有……”
“等下去,总有机会……”陈苏玉安慰着他,可这安慰的话却说得十分无力,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像安慰,停了片刻,终于将剩下的那点话咽过了肚子,给自己满上一杯酒,更加猛烈地灌下去。
如此灌过两三杯,他似乎又想到了合适的安慰,又开口道:“想一想,不就是像回到之前了吗,有什么了不起,总不能因为一个江易就把我们弄成这样。”
秦霄竟苦苦一笑,“他的确是折磨了我,的确是把我折磨得不知如何是好……哈,哈哈……”说罢,转过身来,一把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倒进了自己口中,半晌,看着窗外的座座宅院喃喃自语:“什么都不属于朕,什么都与朕没关系……这个破身份……这个破地位……其实从朕出生那天起,朕就该好好吃喝玩乐,做个酒池肉林的逍遥皇帝,不该想其他……如此才是恪守本分……如此才对……”
说完,又是一阵笑,扔下酒杯,从他手中拿过酒壶,仰头往嘴里倒起来。
陈苏玉沉默半晌,终于走开,到房门外叫来了小二,吩咐道:“拿店里最好的十坛酒来。”然后在小二一边迟疑一边点头的反应中回到房间,提起另一只酒壶就开始喝。
到夜深,桌上早已一片狼籍,陈苏玉倒在地上有些不醒人省,用着最后的那点力气试图开封一坛新酒,洒是开封了,坛子却搬不动,这让他极为苦恼,勉强坐起身开始努力起来。
秦霄还坐在桌边,倒下半坛酒后将“砰”一声放在桌上,然后扶着酒坛开始笑,重复起一直重复的话:“一无所有……朕……一无所有……”
另一边,又传来“砰”的一声,却是陈苏玉在迷糊下将酒坛给搬倒了,里面封藏的佳酿哗啦啦往外流,顿时本就酒气逼人的包间内更是闻一闻都要醉了一般。。
到了时间,又听到了里面不寻常的声音,小二终于忍不住进来,看到里面的情形不禁皱一下眉头,而后才堆了笑客气道:“两位客倌,夜深了,小店要打烊了。”
“打烊?打什么烊?没见到大爷还在喝酒吗?嗝……”陈苏主指着小二道:“快,没酒了,再去……去拿几坛酒来。”
“这个……”小二看一看屋中,客气道:“这不是还有酒吗?您面前那坛,扶起来至少还有半坛呢。”
“什么,什么半坛,半坛怎么喝……”陈苏玉生起气来,立刻道:“快……快去拿酒来,怕大爷没钱给是不是,大爷有的是钱……”
小二迟疑一会儿,这才道:“既然这样,那小的去拿就是了,只是天色太晚,掌柜的要回家了,所以还要麻烦两位客倌先把账结了。”
“不就是怕大爷没钱给么……”陈苏玉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腰里去摸钱,摸了半天,发现没有,才伸脚蹬了蹬秦霄,“那个……那个公子,给钱了……”虽然醉着,他却还记得没透露秦霄的身份。
秦霄放下了酒坛,喃喃道:“钱吗?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不是……不是你来找我的吗,你没钱,那……那我怎么让小二送酒来……”
“……”秦霄又举坛喝了起来。
另一旁,小二早已悄悄退出去,二话不说就找了掌柜,没等一会儿掌柜就亲自过来,看着里面两人道:“客倌,小人要离开了,还请二位先结账。”
“结账……唔……结账……唔……你怎么没带钱呢……”陈苏玉嘟囔着,眼皮却直往下眨,迷迷糊糊说了几句,竟睡了过去。
掌柜的脸一片阴沉,然后走到秦霄面前道:“这位客倌带钱了吗?你们要的可是上好的十坛酒,要是不给钱,小人就只有送你去衙门了。”
秦霄仍扶着酒坛,笑道:“一无所有……我一无所有,怎么会有钱呢?”
掌柜的再不说多的话,朝门外喊了声“进来”,四名打手模样的人就立刻出现在包间中,上前就将两人按住。
“把这两人拖到大堂绑起来,等天一亮就送到衙门去!胆子倒是大,竟敢在我的聚仙楼喝霸王酒!”掌柜的怒喝一声,打手立刻行动,提了两人的衣服就往下拖。
秦霄之前还是坐着的,此时却像一滩烂泥一样动弹不得,任由打手往下拖,而陈苏玉在被拖着经过一级一级的台阶时终于睁开眼醒过来,等到打手将他们两人扔到大堂拿了强子来绑时,陈苏玉脑子终于清明了些,猛地推开自己面前的一人,拉了秦霄就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