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晞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看着她,直到看得沐晗心虚脸红,她才疑心地问:“姐,你不对劲嘛,又要出去,又这里不去那里不去,那你想去哪里?”
“我……”听到沐晞的问话,沐晗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低着支吾了半晌,却只回道:“我没要去哪里啊。”
沐晞探究地盯着她:“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说话犹犹豫豫样子别别扭扭的,还主动说要出去玩,真是不像你,昨天还大半夜跑到我房里……”说到这儿,她突然想了起来,立刻道:“你昨天半夜是说喜欢小霄子来着,说喜欢得睡不着来着,我知道了,你是要进宫去?”
沐晗这才知道沐晞竟把夜里她说的话都忘得差不多了,到现在才想起这么一些来,而现在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实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不远处又还站着丫环,一时羞窘,立刻道:“你小点声……”
“这就是默认啦?你是要进宫去对不对?”沐晞像找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很快就从秋千上站了起来:“这叫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那个使我思君朝与暮说的是谁啦,啊,我太笨了,太笨了,竟然没想到啊!”盯地姐却。
“好了,你到底去不去嘛,一直笑一直笑,有什么好笑的!”沐晗一下子瞪起了眼睛,脸上更添了几分红晕,沐晞这才止住了笑声,“好,去去去,当然去啦!那我先在这里等着,你去好好打扮打扮?”
“你……”看着她眼里促狭的笑,沐晗十分不满,撇了脸道:“谁要打扮,不用打扮!”说完就想起自己早上为了过来见父亲,只匆匆穿戴一番就出来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照一回镜子,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带着窘迫道:“那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去房里一下!”说完也不再去看沐晞的脸就跑开了,背后果然就传来了沐晞的笑声。
进宫时,正是正午,虽已是七月,正午的太阳却仍然热烈,这在过于灿烂的阳光下,连皇宫都显得有些沉静,然而往御花园里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骑着马,正对着靶子练箭的陈苏玉。他一身靛青色袍子都被汗水浸得湿透,那张本来满是书卷气的白希面庞在太阳底下晒得红红的,也大把大把淌着汗,旁边就有凉亭,就有瓜果,可他却不过去,而是端坐在马上,紧抿着唇 ,一箭接着一箭往那耙心射。
沐晞将拿着的伞往后移了移,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沐晗,“姐,那是陈苏玉么?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奋了?”
沐晗盯着不远处的陈苏玉看了看,缓缓道:“应该是有心事吧,你看他射箭,根本没瞄准就发箭了,连耙子都没射中也不管,依然一支接一支射他的,他不是练箭,只是心情不好发泄而已。”
“心情不好……他竟然心情不好……”沐晞将伞扔到沐晗手中,立刻跑上前去朝马上的陈苏玉喊:“喂,陈苏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苏玉只是看了她一眼,又抬头往沐晗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紧抿着唇转过头去,一声也不吭,“嗖”地一声将箭射出。
“喂,跟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沐晞又喊了一声,他依然没回头,倒是语气有些不太和气地回道:“没做什么。”
“哼!”他这副爱理不理的鬼样子让沐晞十分不悦,也不再同他啰嗦,只喊道:“我问你,小霄子哪里去了?怎么只有你没见到他呢?”
“……”
“问你话呢,聋了啊,再不吭声我一鞭炮炸翻你的马!”
陈苏玉总算又侧过了头来,一脸别扭不服气的样子,忍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道:“不在!”
“不在?”沐晞大吃一惊,连刚刚走近的沐晗也吃了一惊,皇上不在宫里,能去哪里呢?还是他的意思只是皇上不在这儿?
很快沐晞就接着问:“怎么会不在,那他去了哪里?在睡觉?”
陈苏玉紧拽着手里的弓,看着前方耙心冷着声音道:“出宫了,去了睿王府!”
“睿王府?”沐晗更加吃了一惊,看向他道:“那陈公子,皇上是一个人出去的吗?我是问,他到睿王府做什么?我爹也不在呀。”
“嘿,我知道啦,小霄子一定是去找你了!”陈苏玉还没说话,沐晞就喊了起来,然后凑到沐晗耳边小声道:“他一定是也想你了呢,所以就跑出去啦,结果没想到你也一样想他,又跑进来了。”
沐晗微微脸红,心中也开始雀跃,却抑制着保持了脸上的平静再次看向陈苏玉:“我们来时并没有看见皇上,不知皇上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陈苏玉正要开口,抬头一下子看到了前方,双唇又一抿,转过头去不说话了。沐晗看着他的目光不知他是看到了什么,正要回头去,只听身后有人叫道“沐晞。”
是他的声音!
沐晗只觉得心跳在陡然间加速,缓缓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目光明明白白是看向她的,眼里似乎都映着她的身影,脸上也带着从来没有的柔情。
这样的情形,何其陌生!
从来都是他与沐晞玩闹,看也不看她一眼,她在一旁站着,也不敢去看他,只敢抓着他不注意的空隙快速地瞟过一眼,而现在,她能这样不隐藏地看向他,而正巧,他竟然没有看沐晞,也是看着她的。
“过来了,路上有些热吧?”秦霄开了口,是对着她说的,而且嗓音也同昨日黄昏一样低沉而轻柔,一切都提示着她,幸福不是昙花一现。她想起自己是有意挑好了衣服换的,这身衣服是今年新做的夏衣,当时娘和晞儿都说好,连爹也轻笑着点头,应当是没问题,而头发呢,也是让点绛梳的,她梳头发的技艺十分不错,应该也是没问题,只是……今天她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涂了些胭脂。因为昨晚没睡,所以脸色有些微的发白,点绛说涂点胭脂她就涂了,但还是有些不习惯,京中女子虽然在姿容上极为注重,可未出阁就浓妆艳抹的女子实在少,她涂了胭脂,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出,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看不看得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