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发生质变,是在他十六岁那年。
那年,他玩腻了滑板单车这种能在城市里找刺激的东西,想换个地儿找点刺激,于是抽风决定五一跟着几个有业余爱好的叔伯一起去珠峰。没错,这抽风还没抽成功,他爸从机场把他给截回来了。
截回来还不算,两口子怕他不死心偷跑出去,拿铁网把他房间的阳台和窗封得像鸟笼子。
他妈一天跟他哭三次,词大概是这样:“你要干什么我们都随你,干嘛非得玩些要命的东西。”
反正,他一野猴子待在笼子里,糟心透了。
有天下午,楼下有人叫他,“裴挚,你白阿姨来了。”他没下去。他确实挺喜欢白砚,但一直对白砚他妈不感冒,这事儿没法说理。
几分钟后,白砚进了他屋。
白砚那天穿的是件白衬衣和浅蓝牛仔裤,裴挚到现在还记得,本来是挺清爽的学生打扮,他哥硬是能穿出点华丽质感。
他心里烦,用胳膊枕着头躺床上,不想说话。
白砚走到床边,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掀了下他的头发,“听说你干了件大事儿?”
他一下坐起来,“求你了哥,别提。”
然后他又不吭气了。白砚倒也没多说什么,瞧见他摆在墙角没玩几天的木吉他,拾起来,自己在阳台边的地上坐下,开始转轴拨弦。
平常聚会,白砚总被白女士怂恿给大家表演节目,裴挚听过他哥弹钢琴,拉小提琴,那是他第一次见白砚弹吉他。
白砚那天弹的是d大调卡农,就是在洗发水广告里常听到的那首。明明是已经烂熟的曲子,却被拨弄出裴挚从未感受过的安宁的幸福感。
他下床,到白砚身边蹲下。
那天的阳光跟今天很像,他看见白砚垂着的长睫毛和在弦上灵活翻飞的修长手指。
白砚抬头对他笑,很淡很随意的笑。
他突然明白他跟什么人做了竹马。
他漂亮到惊艳的竹马哥哥坐在有阳光的窗子底下对他弹木吉他。
他像是条要疯了的狗,曲子或者笑,说不清是用什么,白砚好像在给他顺毛,动作又轻又慢,还不知疲倦。
他舒服得只想把头往白砚怀窝里拱,最好还能摇一摇尾巴。
这他妈的,太犯规了。
裴挚觉得自己挺迟钝,对情情爱爱的兴趣远不如出去玩点什么极限运动,连第一次出精都是梦见爬天梯,可就这天下午,他突然有了强烈的冲动……
白砚真好,管他是男是女,这个人要是他的就好了。
一曲终了,白砚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裴挚第一次明白少年情愁是什么滋味:真要命了……
他还没白砚高呢!??
白砚没忘记自己答应小老板的事儿,次日上午准备了点伴手礼,去吴导的剧组给孟姝探班,替草台班子小花撑场面。
他当然是打算自己去的,可下楼,裴挚已经拗好造型在他的车旁边站着了,“去哪?我送你。”
白砚想问,你一天就没点正经事儿,从早到晚非得把眼睛长在我身上?
裴少爷……还真没什么正事。
跟裴挚有关的事都得冷处理。于是白砚没说话,淡定地坐到自己车的副驾座。
他其实也说不准裴挚到底是不是在要挟,但有一点很明确,就算不是,裴挚决定死缠烂打下去,他没有任何快速有效的办法脱身。
他也不知道裴挚为什么非要吃他这口回头草。六年前,裴挚对他是不是爱就已经很难说了。这么多年没联系,裴挚突然回头,说轻点可能是因为执念,当时提分手的是他,他是裴挚的未完成。
严重点猜测,那就真是无限可能了……
所以让裴挚住进他家是对的,对付一个爱玩闹的孩子,方法当然是让孩子自己玩儿到没趣。
白砚是个演员,让人死心塌地不容易,遭人厌还不会吗?
一个小时车程,一路上白砚都在睡觉。
其间,被捏耳垂三次,撩头发两次,摸手四次,“咔嚓”若干次。
他都记着了。
车开到地方,他才惺忪状睁眼。
裴挚躺在驾驶座,头侧过来朝他望着,“醒了?”
白砚解安全带,“辛苦。”一路上开车搞事两不误。
裴挚眼神出奇地专注,扯出一个转瞬而逝的笑,无比诚挚地说:“不辛苦,我吹口气都是爱你的形状。”
……又来了
此时的正确方法应该是:分析没有容器或力场限制的情况下,气体可以扩散,其体积不受限制。
不分场合一本正经的书呆子人设最乏味。
可白砚被骚扰了一个钟头,到底没忍住,“吹!”
裴挚笑僵了。
白砚说:“现在就吹一个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