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英姿飘洒,雅儒温和,自然吸引不少丫鬟目光。有好几个离去时依依不舍地睇来几眼,对坐在床榻的淼淼歆羡不已。
郎中已经诊断过了,只是感染了轻微风寒,并无大概,调养两天便痊愈了。
淼淼坐立不安,待郎中离去后,踩着脚踏穿上鞋袜,“我不能跟王爷住一起,我我还是……跟卫、林蔚一起住好了……”
以前两人都是一起住在湖底的,她并未察觉这句话多么不妥,只听杨复若有所思地问道:“你们一起住过?”
淼淼霍然停下,才知自己犯下大错,抬头惊恐地朝一旁看去。
杨复就坐在她身旁,一动不动地看向她。
淼淼摇头不迭,手忙脚乱地解释:“没、没有……是我被他救了之后,在一户山村人家借住了一宿,我们……不算住在一起……”
最后一句怎么听,都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室内寂静,无人应答。
淼淼更行紧张,以为被他发现了破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声。透过屏风能看见外头走动的人影,是丫鬟在为王爷置备热水盥洗,更有添茶倒水、更衣伺候的丫鬟,可谓关怀备至。
若不是端药的丫鬟进来打破沉默,淼淼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绪紊乱,咕咚咕咚几口将药汁喝了干净,苦得皱眉咋舌,跟一旁丫鬟讨要蜜饯。
“谢谢。”丫鬟早有准备,她咬了一颗含糊不清地道。
杨复看了看,抬手拭去她嘴角黑褐色药汁,“你跟他关系很好?”
淼淼入戏很深,痛快地颔首,“当然了,他救了我一命呀!”
她一抬头,便被摄入杨复深邃的双眸中。杨复不再多言,起身走到室外,“你留在此处歇息,本王到隔壁居住。”
淼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背影,隐隐有几分失落。
*
一夜过去,他们启程前往京城。
县令只准备了一辆马车,乐山乐水在前头赶路,车厢宽敞,足以容纳杨复和淼淼两人。里头铺就锦缎坐褥,朱漆螺钿小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点心,车外装点华贵精致,可见费了不少心思。
淼淼踩着脚凳,回头看向几步开外的人:“卫……”她一顿,改口:“林蔚,你怎么过去?”
卫泠一笑,“从此处到京城多的是办法,你不必担心。”
淼淼闻言,眼巴巴地看向车内,试探性地询问征询杨复:“王爷,车上这么空……只坐咱们两个,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杨复语气没有起伏:“本王并不觉得。”
言讫,淼淼再无话说,可她仍旧站在车厢外一动不动。杨复抬眼看去,小丫鬟面露哀切,细声软语地恳求,“王爷,让林蔚跟我们一道走好不好?他昨天救了我,我不想将他一个人留在此处。”
杨复失笑,没见过敢跟他讨价还价的丫鬟,“淼淼,究竟你是王爷,抑或我是?”
淼淼答得很快:“当然你是。”
“那你该不该听本王的话?”
她点头:“听。”
杨复敛眸,“上车。”
好嘛,看来王爷不喜欢跟别人一起乘车。淼淼朝卫泠吐了吐舌头,嘱咐他自己去京城,路上别走丢了,这才慢吞吞地挪进车厢。她应当知道的,以前出行杨复都是一人一辆车辇,后来才格外让她一起搭乘。
淼淼认真一想,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她拼命回想,却捉不住任何蛛丝马迹。
车舆启程,在县令送行的目光总远远驶去。
卫泠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
昨夜喝过药后,一早起来淼淼的精神头好多了,活蹦乱跳,全然不复昨日蔫蔫模样。
可惜杨复始终不发一语,他阖目靠着迎枕,许是这两天没休息好,眼底有一圈淡淡青色。淼淼不好打扰他休息,便踞坐在榻上看外头风景,桌上点心泰半入了她的肚子。她舔了舔指尖糕屑,转头正欲再拿一块玉带糕,恰好迎上杨复睁开的双眸,霎时一顿,默默收回手,“王爷,您醒了。”
杨复不知醒来多久,淡淡地收回目光,看向小几:“吃得倒不少,看来身体已经没事了。”
这话分明是拿来揶揄她的,淼淼羞赧地抿了抿春,替自己辩解:“岑韵姐姐说我以前太瘦了,我要将自己养胖一些。”
经过这二十天的悉心调养,小丫鬟脸上褪去最初的蜡黄,变得白皙莹润,不再面黄肌瘦,看着软乎乎的,让人想上手捏了捏那嫩颊。非但如此,身段也抽长不少,总算像十五岁姑娘该有的模样了。她生得清秀,配上一双潋滟水眸,眼睫颤动,娇憨可爱。
杨复似在沉思,乌瞳深不可测,直直地看着她。他方才醒来也是这样,直把淼淼看得心虚,“王爷是不是嫌我吃得多了?”
这是哪儿跟哪儿,杨复低笑,“是有一些。”
淼淼把手上玉带糕放回桌上,强忍着不舍:“那我不吃了。”
她静了静,想起昨天的事,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昨晚的……王爷后来怎么处理的?”
杨复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碧如已经处置了,日后不会再威胁你的性命,你尽管放心。”
淼淼糯糯地嗯一声,想到他昨晚为自己下水,很想向他追问,奈何始终找不到机会开口。
马车一路行到京城,畅通无阻。城门口有官兵把守,不少百姓进进出出,尚未进城,便能听到里头繁荣热闹的声响。直至进入城中,淼淼稀罕得不得了,掀开帘子左顾右盼,恨不得将整条街都收入眼底。
街上熙来人往,路边摆着各种小摊,卖的东西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探着脑袋看向外头,蠢蠢欲动,很想立刻就下车。
余光瞥见不远处有人慢悠悠地骑着马,她转头望去,正是卫泠驾马走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