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高唐痛吼一声,将身一弯,硬生生挨了一记踹。他握着的刻碣刀挣脱了隐弦束缠,倒趁机获得了自由。傅高唐忍住痛,横刀于前,防止朱云离趁隙再攻。
杜息兰双手握住霁虹枪,发力一推,段崎非心中狠劲上来,牢牢把持住枪杆,指住她肩头,死活不肯撤手。杜息兰一惊之下,不得不加大劲力,却感觉段崎非的内息从枪杆另一端源源不断传递过来,化作无数根灼热的刺,刺得她掌中麻痛无比。她竟不由自主胆怯了,差点便想松手。
她斜眼一望,见夫君并未占得明显上风。惶急之中,她心生一计,咬紧牙关,硬忍掌中灼痛,侧转身子,双手把住枪杆,顺着段崎非的使力方向,朝傅高唐背上一拨一带一推。
段崎非始料未及,大惊失色,叫道:“你!”可霁虹枪在她与段崎非二人力道相加下,已砰地顶上傅高唐背心。
傅高唐刚挨了踢,好不容易稳住刀,正全神贯注提防朱云离,受此撞击,猛然一惊,全身筋肉一绷,注意力顿时分散。朱云离岂肯放过此等好机会,五指一勾,无形无色的隐弦飞弹向傅高唐面门。
傅高唐一抡刻碣刀,面前激起一大片苍黑色刀光。朱云离似也畏惧他刀的锋芒,一时竟不敢催动隐弦攻入。然而杜息兰已顺着枪身之势,掠到傅高唐身后,她松开枪杆,手肘往后连撞,正击在傅高唐“神道”、“中枢”两大穴位上。
傅高唐腹背受敌,要穴被点,刀意顿时凝滞。朱云离趁此时机,十指向他脸上一弹,傅高唐咬紧牙关,在穴道被封的最后一刹那,将身子一仰一旋,避开隐弦扑面攻势,但他整个人也失去了重心,转了半个圈,重重摔落在地板中。朱云离欺身于前,出手如风,一连点了他身上十几处穴道,又警惕地后退好几步,确信他已无法行动,才长长松出一口气。
段崎非叫道:“二师伯!”将霁虹枪一撤,直扑过去。杜息兰怕他惶急之下被枪尖割伤,忙忙地道:“别过去!”掌力递出,阻住了他的扑势。朱云离冷笑一声,再次朝傅高唐走近,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漆漆的,将傅高唐横眉怒目的表情尽皆遮没了。
不远处的金桂子本来已被铃音从“怖”阵中唤醒,但铃音一失,断腕之痛外加隐弦裂伤,顿时又变得痴痴呆呆。但此刻师父砰然倒地,却反令他全身一震,如梦初醒。见朱云离逼近师父,他大喊道:“住手!”竟不顾伤痛,纵身扑去,死死将身护住傅高唐。朱云离怒道:“找死!”飞起一脚,踹中他“人迎”穴,金桂子惨叫一声,顿时晕厥。
段崎非眼瞧桂师兄和二师伯有难,情急之中,一运霁虹枪,演出第三路刻碣刀法“行柔而刚”,想越过杜息兰,去阻拦朱云离。杜息兰唤道:“渊儿,你怎可同我动手?”她见刻碣刀法神出鬼没,不敢硬接,只左闪右挪,始终挡在段崎非面前。
段崎非见她只躲不还手,心中既焦急,又莫名生起一股恻然,竟不知是否该继续攻击她。就在这一念之间,突觉手腕上又被那无影的“蛛丝”缠住,隐弦虽细却韧,一牵一拉,段崎非手臂骤感酸软,霁虹枪已被杜息兰劈手夺去。他还想抗争,杜息兰却已将枪往旁边一掷,迎面疾点了他的穴道,叫道:“呆在一边,别动。”
朱云离哼了一声,道:“息兰,看好他。刚才他差点儿坏了大事。”说着,收起隐弦,朝前踏了几步。
他负手立于屋中,居高临下,眼神如凛冽冰泉,缓缓扫过穆静微、傅高唐、金桂子和戚横玉四人。隔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若非用攻心术,想要打倒你们几个,还真颇为不易。幸好,二十五年前的耻辱,今夜已一并洗清。此时此地,死到临头,你们服不服?”
傅高唐趴在地上,破口大骂。朱云离眉头一皱,顺手扯过一条又脏又臭的破布,牢牢捆扎住他的嘴。傅高唐大怒,太阳穴上青筋乱跳,却无法再发声。
朱云离瞪着他,道:“喜怒忧怖之‘忧’阵,专挑人心底深处的遗憾事,骤然出击,令人失神。阵眼再趁此出手,自当无往不利。阿唐,你若非心中埋藏着一段憾事,又怎会怕听那首《临江仙》,又怎会中我‘忧’阵,疏忽失手?”
傅高唐正自青筋乱迸,一听《临江仙》三个字,却倏然停止,面上神色竟从愤怒变成羞恼。
朱云离不再理他,缓缓立起身,望了戚横玉一眼,见她半坐于地,斜倚在墙,神情哀伤却一言不发。他淡淡地问:“玉儿,时至今日,你可有话说?”
戚横玉似失了魂魄般,半晌,神智才悠悠回转。她怔怔地瞧了瞧朱云离,突然开口,声音苦涩,大有恳求之意:“告诉我,小叶……今晚到底有没有来?”
朱云离失笑道:“小叶?他当然没来,别异想天开,醒醒罢。”
戚横玉眼中似有波光,不断起伏闪动,她低声道:“可是,那首曲子,的的确确是他写的……那样熟悉的吹奏,也确然是他的……”
朱云离不屑地道:“当年,叶歌和天天吹那曲子给你听,想记住曲谱,依样画葫芦,还不容易?话说回来,叶歌和如此怯懦,恐怕二十多年前,就已曝尸荒野了吧,你莫要做梦了。”
戚横玉不再说话,双眼阖起,两道细细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淌下。
段崎非被杜息兰按在一边,只能奋力侧过脸,盯着戚横玉,却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她。他心中又痛又恨,却苦于无法动弹,正气恼时,突然瞧见朱云离慢慢转过身,踱到穆静微身边,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