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2 / 2)

汴州刺史抿着唇,睁着豆大的眼睛看着容祁,像是要征求容祁的意见。

容祁微凉的视线从汴州刺史的便便大腹上扫过,淡声道:“本宫的想法与皇兄一般,大人可是还有别的建议?”

汴州刺史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并不太惊怕气急败坏的三殿下,反而是惧于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长公主。

汴州刺史有些慌乱的收回目光,开口道:“微臣遵旨,微臣立刻去办,请公主放心。”

容祁又道:“大人之前已经说过,这汴州是你的管辖之地,你对这连年的灾情最为清楚,想来大人对赈灾也颇有经验,本宫便私下做主,将赈灾一事慎重交与大人,还望大人莫让本宫失望。届时,本宫返回皇城,定会在父皇与皇后娘娘面前为大人美言。”

容祁看了眼汴州刺史额头上隐浮的汗粒,他的手指似是漫不经心的动了动,才又继续道:“当然,汴州灾情严重,本宫和皇兄也不指望灾区百姓能锦衣华食,只希望他们能有茅棚遮雨,褴褛蔽体,以及清粥果腹。”

汴州刺史垂首,眼中偶有精光闪烁,像是在谋算些什么。

容祁话音落了好一会儿,汴州刺史才殷勤开口:“请长公主放心,微臣定会让百姓有所依。”

容祁起身,亲自斟了杯热茶递给汴州刺史:“那就辛苦大人了。”

汴州刺史毫无怀疑的将茶水喝下,只听得容祁又道:“来汴州之前,父皇曾许以本宫特权,说若汴州刺史不配合赈灾,可以先斩后奏。本宫当时就想着,能在连年灾荒的汴州与百姓共同进退的大人如何能不配合赈灾,定是父皇想多了。现在看来,本宫果然还是有眼光的,大人一心为百姓着想,想来父皇赐给本宫的尚方宝剑定也是用不上的,大人觉得呢?”

汴州刺史只觉得阵阵凌冽寒风不停地朝他扑来,冻得他瑟瑟发抖,他也不知道他的脊背上在何时爬满了冷汗,让他举步艰难。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位看似温和淑雅的长喜长公主才是最不好对付的人。

汴州刺史见容祁表情随和的盯着他,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道:“公主说的是,说的是,微臣定不会让陛下和公主失望的,请公主放心,放心。”

容祁微微一笑,眉眼入画,他朝着汴州刺史摆了摆手,说道:“大人忙碌,本宫就不耽搁大人的时间了,大人且忙去罢!”

汴州刺史悄悄动了动手,才发现他的掌心在已经浸满了冷汗。

“对了。”汴州刺史刚要递回茶杯,就听得容祁又开口,他的心中浮起几丝不祥的预感来,果然,在下一刻,容祁未尽的话语就证实了他的预感,容祁说:“这次到汴州赈灾,父皇只给了本宫一个月的时间,为了让大人时有所效,本宫刚才在大人喝的茶水中添置了些东西……”

容祁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汴州刺史似是听见了,又好像没听到。他只知道,他刚才喝的茶水中被下了毒,若他不有效的赈灾,那他服下的□□就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惊恐一下子布满了汴州刺史的整个心房,他惶惧不安的盯着被他拽得死紧的茶杯,脑海中飘过无数种剧毒的名字。

汴州刺史来时傲慢狂妄,期间轻率敷衍,离开的时候脚步虚浮凌乱,表情不安恍惚,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汴州刺史离开之后,容逸立刻兴致盎然的询问:“长喜,你真的给死胖子的茶杯里下毒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看到?是什么毒,能让死胖子生不如死吗?”

容逸懂些医毒,并不精通。

久不闻容祁回答,容逸就自己思考,略有些凄惨的经历让他很快想了起来,经中秋宫宴的刺杀之后,父皇担忧长喜安全,便从皇族的暗卫中调出两个能干的给长喜作护卫,精武的叫扬眉,擅医毒的叫吐气。

想来,长喜所用之毒也是吐气配置的罢。

说起来,扬眉吐气还是他想到的名字呢!

想到扬眉和吐气,容逸这才想起,已经有些时候没有见到他们了,便开口询问道:“扬眉和吐气呢?怎不见他们护卫你左右?”

容祁道:“我有些事情吩咐他们去办,等办好之后就会回来了。”

容逸怕容祁出事,便再三交代,说汴州混乱不安全,出行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护卫,或者叫上他和萧长清。

想起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容逸难得有些默然。生在禁宫长在皇城的他向来锦衣华服山珍海味,周边所绕者也多身长玉立风姿潇洒,未有不洁不整萎靡面菜之人。

现在看来,倒是他少见了。

第41章 公主在上15

过了片刻, 容逸又不解的询问, 明明知道汴州刺史不是个好东西,为什么还要将赈灾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处置,也不担心他中饱私囊么?

萧长清形容淡然, 但也眸带好奇的看着容祁,等待他的答案。

容祁抿了口有些发凉的茶水, 也不故作神秘,说道:“汴州刺史谎报灾情, 以至于我们带来赈灾粮款完全不够。汴州本地的粮食想来已经被当地大户揽为己有, 就等时候高价售卖,以牟取暴利。来者都是在朝中人,他们或许会降低些许价格, 但朝廷难免欠下他们人情, 少不得要许些好处,让他们以后的路更为稳当。”

萧长清紧抿着唇, 脸色沉郁, 眼眸凝霜,慢慢开口:“若无汴州刺史默许或者推动,当地大户绝不敢有此行为。”

容逸紧接着道:“汴州刺史是虞家人,虞家在宫有皇后太子,在朝有整个虞家权门, 一半的官员根本不敢开罪虞家,所以会对汴州的情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直接视若罔闻。”

容祁颔首:“要当地大户把粮食交出来, 我们这些远来者自是不成,我们能用来赈灾的时间不多,他们完全可以我们耗着,待我们离开,这汴州是何等模样,还是他们说了算。当然,我们也可以杀鸡儆猴,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能拿出多少,我们谁也不知道。”

萧长清眉眼轻展,露出几许柔和的笑意:“汴州的境况,每年都会有人调查上报,没有人比汴州刺史更加清楚了。”

容逸笑着说:“所以,你就让他们去狗咬狗?真是妙极!”

既然已经说清楚了,容祁就不再接话。他微垂着眼睑,思考着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容逸还有些疑问想要与容祁问清楚,但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见到萧长清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顺手指了指正在沉思的容祁。

容逸立刻沉默,他古怪的盯着萧长清,他是什么时候如此了解长喜了,前段时间不是还不在乎长喜么?

汴州刺史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城中有些名气的大夫全部带进府中为他检查,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他脉象平稳有力,无任何中毒迹象。

汴州刺史在得到确切的结果之后就彻底将高悬的心放了下来,又吩咐厨房准备一大桌山珍海味,用过后就去后院找小妾好一番寻欢作乐。

然而,汴州刺史的放心只延续到半夜,他本来抱着小妾睡得香甜,腹部突如其来的绞痛让他瞬间惊醒,密麻的疼痛让他脸色煞白,浑身上下都挤满了冷汗,床单被子被迅速浸湿。

小妾见他现状凄惨,立刻找人把大夫叫了来,但大夫探查的结果一如既往,他并未有中毒的迹象。已经半昏迷的汴州刺史脑海中闪过容祁的话,他努力睁开眼睛,忍着疼咬着后牙槽,口齿不清的想要交代些什么,奈何他因疼失力,磕巴半天,还是没有人听清楚他所言。

形如刀绞的苦痛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待痛楚过去,汴州刺史形容憔悴精神萎靡,整个人尤为颓废。他在床上稍事歇息缓解,便立刻让人抬他往城外去。

接见汴州刺史的是容祁带来的一个丫鬟,在得知汴州刺史前来的目的是拜见公主之后,她满脸歉意的说:“公主忧心汴州困苦百姓,和三殿下礼郡王视察灾情去了,并不确定归来的时候。”

汴州刺史连着三天拜见长公主,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