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清擅长排兵布阵,容祁问题刚言,他立刻就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遂从善如流的开口:“是并州,从并州到汴州,脚程摸约三天。”
容逸插嘴道:“父皇派遣的人已经从京都出发了,再有小半月就能到达并州。”
“汴州有多少人得知此消息了?”
“尚无。”
容祁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茶杯,低声道:“现在还未到存亡绝续的时候,兄长,礼郡王,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时间,我还需要半月时间和一些药材,麻烦你们了。”
容逸听说还有办法保住汴州,悲痛愁怨的情绪顿时散去,打起精神道:“长喜,你说。”
容祁道:“兄长,你现在就赶往皇城与并州的必经之道,务必要将宣旨者拦截下来,尽量多拖延些时候。礼郡王,你就拿着我的金牌赶往并州,让并州务必出人协助你找寻药材,所寻药材尽快送到汴州。”
自疫病爆发始,容祁便遣了人外出找寻药材,只是未想到汴州附近竟有军队驻扎,现在既已知晓,没必要空着他们。
容逸和萧长清都不放心容祁独自留在汴州,便想将容祁分下的任务交给别人去做,他们留下保护不懂武功的他。不过事从紧急,在容祁再三保证能自我保护之后,两人还是迅速离开了汴州。
萧长清和容逸离开,容祁又再次全身心的投入到根除瘟疫的药方研制中,他将可能用到的药材都经过再三比对,却依然没有找到最适合的药材。在此之前,容祁从未接触过疫病,也没研究过要如何救治疫病患者,再加上汴州药材不全,容祁就只得用现有条件来开基础药方阻止疫病迅速蔓延以及患者生机的流逝。
萧长清离开汴州的第三天,第一批药材被送进汴州,药材数量不多,种类却是十分齐全,容祁在确定过各种药材的药性之后就开始对患者所有的症状针对性入药,收获甚好。
萧长清离开的第七天,大量药材被送进汴州,其中很有一些于清除瘟疫有效,容祁再次将药方改良,用于治疗患者,患者大有好转。
半月后,萧长清所送来的药材中有一味是容祁遍寻而不得的,以它入药,对治疗瘟疫有奇效,能将汴州瘟疫彻底清除。
瘟疫过后,汴州的百姓并没有颓废多久,艰苦的生活已经将他们的心智磨砺的十分强大,在刺史府出示关于疫病医治的告示之后,他们很快就恢复了往常的日子。该下地的下地,该做生意的做生意。
老大夫目不转睛的盯着慢慢热闹起来的街道,时隔多年,他已经快记不清楚百姓们在什么时候有过如此轻快的表情了。许是有感而发,老大夫在不知觉间竟泪流满面,他抬起布满老茧的手动作粗鲁的抹了把脸,略微刺痛的感觉无比清明的告诉他,这不是他多年来所梦到的景象。
汴州是真的不一样了!
虞刺史死了,欺压百姓的恶官狠隶被抓了,钱粮有了,药材有了,连瘟疫都被治好了,汴州城也会越来越好的。
老大夫正在幻想美妙的未来,他收留的药童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嬉皮笑脸的说:“师傅,师傅,你是不是又在悲春伤秋啦?你放心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不是你跟我说的梦里的景象,不信你使劲儿掐你自己,看是不是很疼。”
老大夫一巴掌拍在药童的脑袋上,见药童揉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呼疼,他还算清明的眼中掠过几丝笑意:“行了小兔崽子,你就别跟为师装了。说罢,这时候不在到处野,来找为师做什么?”
药童是老大夫收留的孤儿,他的父母是他的邻居,在灾荒中过世,他孤苦伶仃又见孩子可怜,就把人捡了回来,饱一顿饥一顿的拉扯到了现在。
许是这几天吃得饱了,药童很是长了些个子,看着也精神许多,他仰着头,目光灼亮的盯着老大夫,说道:“不是我找你,是公主找你。”
老大夫似怒非怒的瞪了药童两眼,又忙仔细交待了些事,便紧赶慢赶的去往刺史府。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丫鬟在门口恭候着了,在丫鬟的带领下,老大夫很快就见到了容祁。
刺史府修建豪华,青砖铺地,白玉为栏,复道回廊,镂刻凉亭,垂柳碧湖,锦鲤卧莲,风吹涟漪,花香迎面,院中的花草四季不败,树木都是被精心修剪的,看着颇为精致。
容祁是在刺史府中一个较为僻静的偏院中接待的老大夫,院中只种植了几株翠竹,摆了张石桌几个石凳,虽不奢豪,却极为幽雅。
容祁请老大夫坐下后便直接说明了请他过来的原因,他是迟早要离开汴州的,汴州的瘟疫问题虽已经解决,但后面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他用两三日的时间配出了几张方子,用以解决后续。
老大夫颤抖着从容祁手中接过方子,翻看之后更是激动地不能自已,他倏地朝容祁跪下,恭敬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只为公主对汴州上下之恩。
第46章 公主在上20
容祁找老大夫过来共有两件事, 其一便是之前说过的药方, 其二是关于汴州药铺的事情。之前的汴州城也是有不少药铺的,只是大多药铺的掌柜皆与虞刺史狼狈为奸,以剥削百姓血汗牟取暴利为重, 真正的医术却是不懂多少。
“老先生不必多礼,本宫身在皇家, 吃穿都离不了百姓,为他们做些事情也是应当。”容祁起身, 虚扶了老大夫一把, 继续道:“本宫会在今日请老先生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征询老先生的意见。”
老大夫苍老的脸上写着些许不安,眼神却溢着坚定:“公主请说。”
容祁清润的视线缓缓下移, 落在老大夫黝黑龟裂的手上, 缓声说道:“老大夫这一双巧手,最是适合用来书写药方称量药材, 用于挖地种田委实是大材小用了。本宫正打算在汴州城开家平价药铺, 想请老先生坐镇做掌柜,不知老先生意下如何?”
老先生本就是大夫,药材药方是他一生的挚爱,对容祁的提议他自是万般愿意的,只是他已经许多年没有接触过药房, 哪里还能做个好掌柜呢?公主于整个汴州都有恩情,他哪里能让将重任交付给他的公主失望?
老大夫迟疑半晌,还是推拒道:“公主好意, 老朽心怀感激,只老朽已经多年没有接触过药材方子,也没有处理过药铺杂事,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
容祁道:“老先生医术高明,心性仁德,除了老先生本宫将此事交托给谁都不放心,还请老先生莫要推迟。至于老先生所言之差,本宫并不觉得它是问题,这汴州有大才而不得用处的先生比比皆是,老先生大可想办法说服他们入药房行事。一则,让诸位先生的才华有所展示。二则,也能为汴州百姓尽一份心力。”言罢,见老大夫还有些迟疑,他又道:“莫不是老先生还想看着汴州的药行被奸诈阴商横行,任由他们用高价的假药材欺骗百姓?再者说,本宫之前已经说过,瘟疫虽然已经抑制住了,但后续还会发生什么问题谁也不清楚,老先生是与本宫一起研制方子的,等再有病疫发生,也不至于无所适从啊。”
老大夫不得不承认,容祁的话是句句攻心,他所担心惧怕的都被一一道出,让他不忍也不敢再拒绝。
老大夫吐出一口浊气,郑重行礼:“老朽定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容祁笑道:“那就麻烦老先生了,这汴州刺史府中药材较为齐全,前些日子礼郡王又从别的地方送来大批药材,这些在药房地址选定之后皆可统计入库,至于后续用药,待本宫回到皇城,会遣人来与老先生仔细商谈的。”
老大夫听容祁这么一说,心中那为数不多的担心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开药房所需不止是大量的钱财和药材,还得后继有力,几年前的汴州药房可能还能找到打量药材的来源,可现在的汴州早已经不复当年荣光,怕是难以寻到药源的。如今有了公主的话,他也彻底放下心来,有了药源,这汴州的药房就能长久的做下去,百姓也会多几分生机。
老大夫又有些为难的说:“不瞒公主,老朽已多年不与大夫商士相交,并不知道哪些人是可用,哪些人又是不可用的,若用错了,对要房和百姓都将是不可弥补的损伤。”
容祁道:“关于坐堂大夫,本宫这里倒是有几个人选,至于能用不能用,还得老先生自己判定,至于药房的伙计账房,还得老先生去想办法。”
容祁将看中的大夫姓名给了老大夫,又与老大夫谈论了些许细节,老先生心中的忐忑担忧都在容祁温和信任的言语中迅速消失,只余下满腔的热情和十足的信心。
老先生如今唯有一个想法,就是绝不能让长公主失望。
送走了老先生,容祁就见冬霜抑郁而来。
容祁极少见到冬霜这幅表情,阴沉中带着点狰狞,仿佛是遇到了极为厌恶的人或者事情。
容祁好笑的问:“这是怎么了,是谁竟敢胆大到得罪本宫身边的大丫鬟?”
冬霜见不自觉间已经站在了公主面前,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躬身对容祁行礼。
容祁免了冬霜的礼,又询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冬霜抿唇道:“公主,礼部侍郎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