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沧话里有话,沈淮安并不愚钝,自然是听得出来的。
“妖王知道仙帝的事情?”沈淮安并没有和临沧打马虎眼,而是单刀直入,切中要害。
临沧顿了顿,终于长叹一声。他靠着栏杆坐着,脸埋在双手之中,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才将手指插入自己的长发之中,狠狠的梳理了一下,仿佛理清了纷乱的思绪。
“我们妖族啊……”临沧望着天边皎洁得不复血色的月光说道:“时代就是为了守护妖禁之泽而存在的啊。”
“妖禁之泽里面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宝物,而是安放着的是仙帝的一缕残魂。而我临家也根本不是什么妖物。”
临沧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这样一字一句的对沈淮安叙说着一个尘封的故事。
“昔有仙帝者,自大泽而生,周身白衣,有大神通。帝好洁,足不沾凡尘,唯座下白虎一只,代行也。”沈淮安看着临沧,悠悠从口中念出这段话。这段话记载在《格物志》的首页,却说得半遮半掩。
它隐去了仙帝和天魔本是同生混沌之海的事实,而是含混的说“仙帝生于大泽”。可是这样的一段有所公允的记载却被所有的修士当做金科玉律一样背诵的。
“妖王一脉,可是那只白虎的后裔?”沈淮安问着临沧,却没有用疑问的口气。
临沧点了点头:“临家的确是仙帝座下的白虎的后裔,当日仙魔大战,先祖护着仙帝的一缕残魂至此境,将残魂掩入沼泽,又召来血气浸染月光,守护仙帝魂魄,只为静待后人。而如今妖族的中的长老等都是曾经的仙宫之中的花鸟走兽的后代,我们在此就是为了等仙帝口中所说的那人。”
听着临沧的话,沈淮安的嘴角竟然氤氲着一层很是浅淡的笑意,那笑意很奇怪,不像是属于沈淮安的,可是却的的确确的是显现在沈淮安的脸上的。
“他在等我。我知道他在等我。”清浅的话语从沈淮安的唇齿里流出,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欣喜若狂,他就是那么淡淡的陈述一件事实。
隔世相拥。
沈淮安闭上眼睛,前世的种种纷至沓来,他竟然不觉得惊恐。眉眼酸涩,那些旧事苦甜掺半。他和那人从天地初开,浮生混沌一路走来,走过洪荒的兴盛,走到了洪荒的尽头。作为天魔的沈淮安含笑倒下,眼中最后的景象是那个人眼底冰雪碎裂的感情。
足够了。只是这一眼,就已经足够了。
沈淮安的这一番神态很奇怪,但是临沧却并不觉得意外。他的血脉传承里大部分传承的就是仙帝和天魔的事情,若是老祖真的是天魔的话,即使没有前世的记忆,临沧也不觉得仙帝会选择除了天魔之外的人。
毕竟,他们爱得那么惨烈吃力,没有到底不在得到一个圆满之前支持下去。
那是一种执念,曾经的临沧不懂,可是遇见夕娘之后的临沧已经开始懂了。
“你下一步有什么想法么?”临沧有些担忧的皱起了眉头。他明白仙帝和天魔要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可怕,但是妖族一脉,却是誓与仙帝共进退的。一族之人的生死皆托付仙帝一人,临沧不是不相信他,只是难免担心。
沈淮安也皱了皱眉,只是眼中覆上了一层属于天魔的张狂。
“我们的敌人是天道,可是天道并没有实体,他只能通过摆弄一些人来抹杀对他不利的东西。”大拇指轻叩自己食指的关节,沈淮安轻蔑的哼了一声:“它不是喜欢弄出一些傀儡么?那我就把它的傀儡捧到高处,然后……”
唇边素来温润的笑容带上了几分恶意,沈淮安眼中闪烁着的寒芒让临沧都觉得胆寒:“然后,我要把他狠狠的摔下来。让这天道的所有野心,都和他的傀儡一道烟!消!云!散!”
天地神佛妖魔,若是这六道阻他,他就覆了着六道。就倾覆这芸芸众生,颠倒这乾坤轮回,将六界狠狠绞碎,建立自己的秩序。
世人说他沈淮安背信弃义转投魔族阵营是错。
世人说他沈淮安罔顾人伦喜欢上自己的师父是错。
世人说他沈淮安逆天改命将已去之人重新拉入轮回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