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
她的确是在床上。一~丝~不~挂,趴在一张洒满了玫瑰花瓣的心形大床上。两个赤~裸而精~壮的年轻男人伺候着她,用散发着异香的精油擦遍她的全身,一寸寸地按摩、推拿。
——哪里。
——老地方。
——我十分钟后上来。
——这么猴急?
时樾不理睬她了。安宁忍不住地笑。旁边的年轻男子小心翼翼地讨好她,问道:“安姐看什么,笑这么开心?”
安宁倏然收起笑意,冷冷回头,道:“不该你们问的,就不要问。”
那男子吓了一跳,立即不敢多说了。
时樾很快上来。他径直拧开了门——
床上那两个年轻男子立即直起身来,怒道:“你谁啊!好大的胆子!”
“还不快滚出去!”
安宁惬意地欣赏着时樾的反应,然而他神色不改,冷冷道:“穿衣服。”
那两个年轻男人急了,“你还敢——”
“让你们说话了吗?”安宁忽然斥责道,“叽叽喳喳的,最烦男人话多!”
他们立即闭了嘴,看向时樾的眼中,满是不忿。
安宁拿了件睡袍穿上,松松地系了带子。她走近时樾,看见他手上拿了个牛皮纸的袋子,很厚。
安宁骄矜地笑着,挑衅道:“这里头是什么?刀?硫酸?打算把我的心挖出来看是有多黑?”
时樾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失去理智。
恰恰相反,他很平静,平静到她几乎不认识他。
她隐隐觉得时樾身上有什么不一样了,但她也说不出来是什么。
时樾说:“出去走走。”
外面是一条很长的高空走廊,头顶和侧面都是钢化玻璃,三角形的拼接,像钻石一样折射着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里是安宁的私人处所。空旷而高大的走廊上,除了一溜儿后现代色彩的雕塑,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樾站定在走廊边上。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到楼下的长安街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像一条巨大的光带遥远地向东西两侧的城际延伸开去。东方新天地和北京饭店这一片的高楼森林一般矗立,君悦大酒店前面的喷泉正开着,五彩斑斓,如梦如幻。
繁华都市,不夜之城。
安宁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在这里看了很久。”
时樾点了点头。
安宁说:“几年没来了,是不是这次来看,还是觉得很美?”
时樾淡淡道:“今天来看,觉得更美了。”
安宁“哈哈”大笑。
这栋楼是她的手笔。尤其是这一个高空走廊,是她亲自为自己设计的。
她那着名建筑设计师的丈夫弃她而去,她便发誓没有他,她照样要造这长安街上最富丽璀璨的楼。她要用这楼盛下她的骄傲,她的野心,她无穷尽的*。
安宁忽而冷冷道:“还记得当时你走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时樾道:“记得。”
安宁说:“我当时说过,你要站着从我这里走出去,就只能跪着走回来。”
她傲慢地看着时樾:“现在,只要你肯向我低头——”
她在明亮而庞大的玻璃幕墙前展开了手——
“从今往后,这栋楼,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时樾浅浅笑了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觉得这里更好看?”
安宁缓缓瞥了他一眼。
时樾扬起了头:“因为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过去年少不更事。看着这灯火辉煌的王府井、金宝街、东单,眼睛里只剩下了出人头地的*。
被逐出蓝天利剑、失去父亲。他想不出这萧条一身,还有什么值得珍重的东西。
他本质上和他父亲一样,都是玩命的赌徒,什么都敢赔上。
而今呢?他倏然发现看这长安街,还是那十里长安街;这北京城,还是那三十六丈北京城。
他恍然就是做了一场梦,一场长达十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