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珊珊名义上的父母是张怀志老家那边邻村一户也姓张的人,不沾亲带点故。这一大家子十七八口人住在一起,孩子大人都有,原本过得挺拮据。此地都有结干亲家的风俗,据说这样孩子才能好养活,所以张珊珊将户口放在他们家并不出格,为此他们家的生活大大改善,还起了新房子。
可是在城里长大的张珊珊哪里能适应乡村生活,七岁的时候,她第一次被丢到这个大家庭……这个家里的人虽然顾及‘金主’,但一家子本来关系就乱七八糟的,四个成年男人全部娶了媳妇,都不是吃素的。
可想而知,七岁的张珊珊该有多么崩溃。
张珊珊在这个家庭里呆了整整一年才被接回城里,此时的张珊珊活像个村里孩子,虽然穿着漂亮的衣服,但是一张口就要冒出脏话来。她不能恨父母,因为她奈何不了他们,所以她就恨上了跟着温友敏一同来接她的‘姐姐’。
张珊珊第一个欺辱的对象是她小学一年的同桌,这个女孩有一双和‘姐姐’非常相似的眼睛,张珊珊已经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不过这时候的欺负比较小儿科,扯扯头发弄哭她就好,这能让张珊珊感到愉悦。
这种高高在上决定人命运的感觉是个上瘾的,慢慢的就延续至今,欺辱对象已经不一定是要像‘姐姐’,或者单纯看不惯也是可以出手的,她已经学会了要挑选一些合适的对象——比如海芷兰。
齐律师放下手上的笔,揉了揉眉心:“能详细描述一下,你对她做过哪些事情吗?”
“你是想要知道她手里有哪些证据吗?”
张珊珊怪异的笑了笑:“我很聪明,要对死肥猪动手的话都是在寝室里,寝室的其她四个人都是我的好朋友,不会有证据的。”
齐律师:“造成过外伤吗?”
张珊珊:“我有将图钉洒在她的床上,她躺上去了,这大概是最严重的一次外伤。图钉很短,不会出事,她没有去医院。”
张珊珊并不觉得虐打能带来多大的愉快,她享受的是这些人精神上的绝望。
齐律师:“既然她已经被你完全掌控,你为什么要去推她呢?”
在说起长达十年的换了多个对象的欺凌的时候,张珊珊一贯是以‘自得’的情绪在描述,说道从最开始的像是骚扰一样的欺负,到后来渐渐可以发动全班孤立某人,掌控流言的走向可以说是洋洋得意。可问及当时为什么去推海芷兰的时候,她的得意消失了,露出了气恼的神色:“是我没控制住自己。”
前一天晚上张珊珊跟喜欢了许久的人表白了,可是遭到拒绝。这个男孩自从她八岁与他相遇开始,便一直喜欢跟在他身边,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温焘是个很好的人,他对我很好,不过他对其他人也很好。”
慢慢的,张珊珊的怨恨目标从‘姐姐’变成了和温焘接触的男女,毕竟她已经是青春期了,这个年龄段父母已经不是她头上遮掩一切的天了。
“我本来只是想让附中这帮人收拾一下她的,谁想到程立果居然会帮她说话,肯定是她故意勾引男人……我只是推了她一把,至于有车子开过来,我没有注意啊!”
齐律师再一次停下了笔,从她的语气中,他能够知道,这场车祸绝对不是意外,是眼前这个神经质的女孩子‘蓄意’。
同时,他感到不能理解,这件案子的资料他已经全部看过了。据他所知这个叫做海芷兰的被欺负对象在车祸前有一百五十几斤,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原谅他以貌取人,可是青春期的男孩真的会第一眼就被胖子吸引吗?
出于习惯,他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评语:惯于给自己的行为找合适的理由,使自己脱罪。
惯于勾引男人这样的话,也不像是温友敏这样的女性能说出口的,齐律师意识到这个马上要满十八岁的张珊珊的生活已经脱离了乡村家庭,但思想还停留在那里。
齐律师觉得他最近的睡眠或许真不怎么好,半夜被叫起来处理这件事有些支撑不住,需要休息一会儿才能重新面对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孩,所以他借故出去要抽一口烟。当然,出于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他还需要给真正的老板打个电话。
——“齐律师”
——“张先生,张小姐可能需要一位心理医生…”
挂了电话,齐律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都不太能搞清楚这一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齐律师看来,要打官司输赢参半,最好是能私下解决……目前私下解决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受害方的情绪很激动。
张怀志并不希望将这件事闹大,不赞同打官司,他更希望将一系列事故往精神疾病的方面靠,
齐律师重新推开了病房走进去,张珊珊好似情绪已经恢复了过来,对他礼貌的笑了笑。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居然有这样狠毒的心思,像是一个恶念的综合体一样,知道了她的内里,齐律师完全无法对她亲近。
“我们继续?”
齐律师去拿笔,却发现他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方向改变了,这令他猛然抬起头看向了张珊珊。
果然,张珊珊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这样的人,要是发现有人对自己的评价是——可能患有精神疾病之类的词汇,一定是会发疯了的。
“你觉得我精神有问题?”
齐律师背后有点发毛了。
一个成年男人,居然会因为一个柔弱的还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的眼睛而感觉到恐惧,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齐律师咽了口唾沫:“你可能需要稳定一下情绪,我去给你倒杯水。”
此时医院的走廊上,曲珂柏与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擦肩而过也有些不解,齐律师怎么满头大汗,打招呼也不理……
曲珂柏陪在张怀志身边有八年多了,他身边的那几个人她都认识,平时也能说笑个一两句,她自觉给人家的印象应该都是‘和善’。
摇了摇头,曲珂柏提着精美的果篮,推开了病房的门。
‘啪’
曲珂柏被一颗枣子砸中了,是青枣,挺大一颗的。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弄成这样,你还来干什么?”
曲珂柏:“老师来看看你。”
“呸,”张珊珊冷笑:“叫你几声曲老师你还喘上了,不要脸的女表子,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敢在我面前装相!怎么,睡了我爸你准备给我当妈了对罢,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曲珂柏大骇:“你怎么知道的!”
张珊珊:“不要你管,你快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