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黎青颜方才不过浅浅一句, 却道明了皇城根下的土地全归天子所有, 哪有什么“纪少爷的位置”一说。
让这个小厮应也不是,否也不是。
应吧, 这位置就没理由抢了。
否吧, 更惨, 难道他家那位纪少爷比天子还大, 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如今之间那小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眼里方才因黎青颜面容产生的惊艳之感也全然消失。
长这么好看,说话却这么不招待见,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呢?!
虽不怎么看清好看小子的衣裳材质,但瞧见外面近点儿的二傻小子,浑身连个玉佩都没有,鞋还是最普通不起眼的黑布鞋。
一看家底就不怎么样,两人定然是一路货色。
小厮答辩不上,就想硬来,矮胖的身子就准备往夏谦那边推让。
“胡说八道什么呢,赶紧给我起开。”
只是,谁料小厮还未触及夏谦的衣袖,一只手忽然扼住了他的手腕。
小厮愣了一下回神,就瞧见一位文质彬彬的公子冲着他温和一笑。
“在皇榜之下动粗,可是想直接上衙门?”
与此同时,蹲在地上下意识用身体护住黎青颜的夏谦冲着想赶过来的乌木轻轻摇了摇头,不过目光落在跟前的小厮身上,有些泛冷。
这边小厮更加不耐烦了,他不过是想替自家少爷占个座,怎么不断有讨厌的拦路虎冒出来。
看人先看衣,小厮下意识又开始打量抓住他手腕的公子的衣服。
比蹲着那人好些,却也好不到哪去。
小厮见状,说话就更加放肆。
“这又是打哪来的穷书生?”
说这话时,另一道轻慢的声音却又响起。
“大壮,怎么还没好,我在马车里都等睡着了,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来人痴肥的模样,比那个叫“大壮”的小厮还要过分,若以人做对比,他恐怕得是三个“夏谦”的横向发展才行。
而且睡眼惺忪的模样,黎青颜心头不由暗自吐槽,哪是等睡着了,是压根就没睡醒。
不过,瞧着来人的靠近,黎青颜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大土罐”,眼露警惕。
那小厮见自家主子来了,立马甩开温润公子的桎梏,一脸谄媚地跑到自家主子面前。
“少爷少爷,您怎么先过来了,小的这马上就好,有几个穷酸小子挡道,小的立马去清理。”
纪少爷还揉着睡眼,都没看清皇榜之下有几个人,听大壮这么说,有些不耐烦道。
“那还不快去!”
大壮刚想点头称是,撸起袖子就准备过去大干一场时,忽然又听到先前那道温润如玉的声音道。
“许久不见,纪少爷脾气见长不少啊。”
纪瑾乍闻此声,浑身忽然像是抖个机灵,脸色发白似是打开了尘封久远的记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朝着温润公子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便是面如死灰,颤着声道。
“文…文山鸣?!”
回应的自然是文山鸣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
当然,这笑容在纪瑾眼中实属可怕。
原来,这纪瑾也是来自金陵附近的地方,他爹同文山鸣他爹很有些交情,因着文家家风纯正,底蕴丰厚,所以在纪瑾不大点时,就将纪瑾送到文家求学,纪瑾年纪还小,没有进入舜天书院,反而是先跟着文山鸣在文家的族学中上学。
这一上,就落了阴影。
纪瑾他爹为了严格要求纪瑾,同文山鸣他爹直言让其将纪瑾视为自己亲儿子,让文山鸣视为自己亲弟弟一般对待,不是让他们多亲近,而是让他们对纪瑾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该打打,该骂骂。
这话,文山鸣他爹兴许没听进去,文山鸣却是听进去了。
所以,纪瑾那些年屁股没少开花,全是笑眯眯一脸温润的文山鸣打得,以至于纪瑾对文山鸣乃至整个文家都落了阴影,之后,他爹让他去舜天书院读书,他死活不干,跑来参加朝考,结果朝考题目实在太难了,他考完就知道自己没过,就准备挖个土明年再战,谁知竟然在皇榜处碰到了文山鸣!
不过,等等。
文山鸣也参加朝考了?
那他还挖个什么土,他还是规劝规劝自己爹爹,再给他换个书院读算了。
最后,纪瑾碍于文山鸣也没再争抢位置,而是离文山鸣远远的,等待放榜。
而赶走了纪瑾的文山鸣却同黎青颜,夏谦一般蹲了下来,冲着两人眯了眯眼道。
“不知我可否在此挖个土?”
——
同为挖土人,再加上方才文山鸣帮她二人赶走了纪瑾,黎青颜也没得拒绝,夏谦见黎青颜点头,自然也跟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