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金发碧眼容貌俊秀笑容温和还试图搞事的角色,不拿来用一用实在太对不起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野心和满身的黑暗气息了。
灵魂之中腥臭腐朽的气味甚至比丹粟一开始黑团团状态还要重,巫璜都怀疑这是不是也是个几千年墓地里爬出来的老粽子了。
丹粟明显因为青年的存在警惕起来,他比巫璜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种死亡与腐朽的强烈存在感,以至于他身上的黑烟都开始不自觉地炸了毛。
这跟实力无关,跟个体存在的本质有关,哪怕丹粟很确定这个青年没多少实力扛不住他一剑,也依旧控制不住地绷紧了身子。
巫璜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丹粟的手背,寒暄后等待着青年进入正题。
青年彬彬有礼谈吐得体,似乎真的只是搬到了隔壁礼节性拜访的好邻居,只在最后状若无意地提起了自己曾经在拍卖场见到巫璜一面,以及他最新买到手的月桂枝。
姑且就当是他买到手的好了。
他仿佛真的只是随口地提到了这件事情,又不经意地提起了他救下的矮人仆从,旁敲侧击地观察着巫璜的神色,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
送走了这位自称丹尼斯的新邻居,丹粟犹豫着道:“他长得和那个公主……”
丹粟在程度词上纠结了一下,“有点像。”
他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虽说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长相很容易出现千人一面的错觉,不过丹粟一直都很擅长分辨人脸,一照面他就察觉到了丹尼斯和罗娜公主的相似度。
不是那种眉眼五官上的相似,但假如见过一个再去见另一个,就会产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熟悉感。
明明没有半点相同,可就是说不出的熟悉,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更深层的联系一般。
巫璜纠正了丹粟的说法,“是公主和他有点像。”
黑暗与死亡的气息如此深重,活脱脱就是个徘徊人间流连不去的怨魂,相比起刚满十六青春年少的公主,这位怕是当人家祖爷爷都叫得年轻了。
唔,比起做男配备选三号,这种人设似乎更适合当反派呢。
巫璜抬手勾了个小法术放到隔壁去,觉得这事情可以考虑一下。
最终boss又不一定等于反派,谁来都打不过最终自己玩得无聊潇洒退场的boss也不是不存在,反正给个能被主角推倒完成happy ending的角色完成剧情线就行。
在这方面丹尼斯真的相当配合,离开后都不需要巫璜再动什么手脚就主动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幕后独白的坦诚度足以叫一大批死于话多的反派自惭形秽。
他的确不是什么好邻居,来拜访巫璜也不是什么新搬来的礼节性寒暄,而是目的明确的试探。
鉴于巫璜一路上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行踪,很容易就能拼凑出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时间线,所以但凡是和罗娜公主一样有点关于古早年代内部消息的人,都有机会猜测到巫璜和丹粟的“真实身份”。
“是他……肯定是他!”传音法术中丹尼斯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气息是一样的!我终于找到了!我终于找到钥匙了!”
“我终于能够……能够复国了!”
他的语气里透着偏执狂热的意味,又听见他好像在跟身边的仆从说话,吩咐他们这些天盯好巫璜这边的动静,记录下他们起居的日常时间。
巫璜对此表示了兴趣,并且礼貌性地又添上了几个传音法术。
只不过理所当然的,以这位的性格再怎么感兴趣也不至于一天二十四小时地监听隔壁获取情报,自己联系起前因后果蛛丝马迹推断事情缘由——要是这种事情都要他来做,他何必再专门从坟墓里带出个黑暗精灵来,长得好看吃白饭的吗。
同理可得一样被带了过来的亚历克斯也不是放着当摆设的,被巫璜塞了个玩家的身份丢进去跟任务者里应外合做舆论控制工作,确保玩家们不会因为主线任务的各种放飞而对游戏世界的真实性产生怀疑。
葫芦一个打破次元壁是剧情需要,不然缺少戏剧冲突没法调动起玩家那边的积极性,但次元壁打破得太多会增加变数,要是玩家无意识的隐形侵略变成有目的有组织的大举进攻,这个世界肯定当场就得崩。
黑暗精灵伊凡任劳任怨地接受了监听隔壁的任务,时不时还要伪装成玩家出去散播散播谣言搅浑王都的水,顺便再探听些情报补全设定。
他天生就擅长做这种事情,没几天就汇总出了一份巫璜需要的情报总结交了上来。
丹尼斯先生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初来乍到不到两周就成了王都社交圈的新宠,很快与罗娜公主搭上线似乎有了些什么,在大众眼里他们的眼神交流和肢体语言,仿佛带着些不同寻常的亲密。
但这又再寻常不过。
如果知晓他们的关系的话。
伊凡不巧就靠着巫璜的法术听了一场认亲的有趣戏码,一边是家族记录里早已死去多年的先祖,一边是家族唯一传下的血脉,同样的野心勃勃不甘于现状,一拍即合组成的血脉联盟,比钦定主角更早地矛头直指巫璜。
为了那份从千年前流传至今的古老宝藏。
月桂王朝的末代皇帝在都城被攻破之前,派遣自己的心腹大臣带走了用于复国的财富和家族最后的血脉。那笔巨大的财富被埋藏在只有历代皇帝才知道的秘境之中,忠诚的大臣会在藏好宝藏后自尽以守卫这最后的希望。
而家族最后的血脉,年幼的兄弟匆忙逃离了王都,大臣携带着指向宝藏的地图和月桂枝,只有继承了王族血脉的后人才能读懂地图指示的目的地。
那对年幼兄弟对于王城的记忆,永恒地停留在红色的火焰之中。
可厄运还没有放过他们。
保护他们的大臣中途死去,唯一的地图和月桂枝在漫长的逃亡之中丢失。于是挣扎在温饱线上长大的兄弟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哥哥隐姓埋名再不提往事,弟弟则终其一生执念于那张丢失的地图,和那份东山再起的宝藏。
执念到因此而死却一无所觉,活尸一般循着执念奔波不休,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时,早就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哥哥的名字叫做安德烈,弟弟则叫做丹尼斯。
住在巫璜隔壁的那个丹尼斯。
经过无数年的努力后丹尼斯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地图和月桂枝,又在无数日夜的研究后解读出了宝藏埋藏的地点,一切本应回报他这样疯狂偏执的努力,现实偏偏喜欢在最后给他泼一盆冷水。
——通往宝藏的大门被一层“锁”紧紧锁住,那道无法突破的结界透着他做梦也不敢忘记的,属于烈火与毁灭的气息。
他刹那仿佛回到了年幼之时,烈火焚烧的王城之前,黑发黑眸的青年神情冰冷。
他任由他们带走了宝藏,带走了王族的血脉,又在宝藏之前留下不可跨越的结界,让王族的血脉只能功亏一篑陷入沉沦。
如同猫看着老鼠狼狈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