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弱感到冒犯,撇嘴说:“我就。”
“那是你。”申媛端好了笑容,看着张天弱。瞧上去是偏偏一定要刺激张天弱的自尊心。
张天弱要什么没什么,一张厚颜无耻的脸皮可敌城墙。即便隐约嗅着了自己跟申媛的身份也许会慢慢成为落差,他一样不觉得羞耻,兀自地跟小时候乡下一块儿玩耍一般。大大咧咧:
“拜托,我是还没在东星生活过。等过个几年,我靠自己的双手还能不挣来一辆?”张天弱绝口不提自己的拖延,挑了有利自己的大肆吹嘘。
什么中学时候好歹也是一枝花,中专没毕业在学校旁的洗车场工作,闲了抽支烟,都有学妹找他搭讪聊天的那种。
在医院里,再粗俗无耻的人也要同化成为礼貌素质的文明社会人。这是一种近似于近朱者赤一般的自尊。除非没自尊的人会打破,这一类不约俗成的心照不宣。
申媛异常耐心地听他吹牛,耳朵却不靠着张天弱的话题。连明显敷衍的痕迹都瞧不出,应付都懒得理,只是轻滑而过,信息都不传进大脑的程度。
张天弱习惯了,也不在意。一边小声吹着一边凹造型,学柳建明的样,把兜潇洒的插一插。在他气呼呼地没得到反应,正也有气无力决定放弃之际。忽听得身边女生说:
“你会开车吗?”
张天弱一愣,“会啊,怎么?”
“没怎么。”申媛手一摊,向他掌心朝上:“驾照考出了吗?”
“考了啊,你忘了?”张天弱一脸疑惑地看着申媛,“还是姨父带我考的。对了,姨父——”
申媛眼一转,手指戏谑性的弹了下。说:“姨父怎样?”
“怎么不见他?”
“戴罪入狱了?”申媛耸肩,“谁知道。”
“他真的消失了啊,我的妈,这么大一个活人。”张天弱低“操”的一声,“我还没敢告诉我爸妈,就觉得离谱。”
申媛轻声打断他:“手机。”
“手机做什么?”
“我给你打申熊的电话。”申媛笑道。
“哦。”
张天弱掏袋子摸出了手机,递给申媛,越看着申媛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帮她拨号码的样子,边疑惑。她是在干什么?
申媛头也不起地提示他:“申熊的电话一年前就换了。他没联络过你们吧?”
张天弱摇头。
姨父也是起奇了,最后一次见到他,还是过年时候申媛没回去,蹲家的张天弱跟父母接纳姨父一块儿过的新年。
申媛手指一划,帮他拨了号码,接着就递给张天弱。张天弱看着申媛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将信将疑,狐决不定地靠到耳边。
申媛一个人继续瞧着楼下,阴云绵绵。没回来医院都是这样一个日子。她回想起自己为数不多寥寥的医院之旅,不由得一笑,在张天弱电话那边拨通的同一刹那。
“呃……你好。”张天弱一时不防,对方接的是个年轻女声。他不禁心里狂跳,咒念张狂着望向身边人。
这一瞧,正好见申媛眯起眼,不知是看着了什么地把身子紧贴在玻璃窗前。楼下停车场依然没什么人,一辆车正在倒车进户。
申媛往后一退,掏出自己的手机,两指无限放大近屏。就着倒车的影子,“咔嚓”几声拍照。
张天弱脑神经揪起了好几根,烁烁地发疼。不凑巧那边的年轻女声,微低,隔着电话线又说:
“哪位?”
“我……”张天弱只想一头撞进南墙死了算了。他一个声控,完全控制不住对方这好听清冽的声音。只好一顿,缓了缓心神,方说:
“我找申熊,请问在吗?”
短短两个小半句,用尽了张天弱身为绅士的所有风度。电话用一股魔力,将距离拉近,而又保持距离的美。像时光蒙上滤镜,岁月沥尽甘辛。
电话里的声音一停,方说:“你是哪位?”
“他是我姨父。”
“是吗。”
“请问……”
“他不在这里。”
张天弱抠了抠指甲,纳闷道:“那你又是他的谁?”
对方笑了一笑,低低的,听起来年龄不大,也就十字开头的年纪。
“我也不知道。”
没等张天弱,人就挂了线。“啪嗒”的一声,震响声回荡在张天弱心里。他忽然大脑卷起飓风,后知后觉过来,不凑巧申媛拍完了照,他也没瞧见柳建明从办公室里拿着出院手续文件出来去印章。脑子一热一晕,把申媛手拉了过来:
“天啊,申媛。”他一个群战舌儒的舌头小能将居然结巴了,“姨父是童婚了吗,听起来好小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