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一种高贵的礼仪吗?”唐飞柳依稀记得自己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镜头,好像骑士们都很爱干这事儿,应该是骑士的专门礼仪。
看到自己弟弟自信的眼神,亚历山大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修养良好的身心已经一次次濒临破碎的边缘,他不得不喝了一口酒,然后认真地解释起来:“……不,骑士的忠诚只针对他们效忠的贵族,他们的吻手礼只会给两种人——第一种是他们发誓一生所爱的伴侣;第二种就是他们效忠之人的伴侣……你有看到他们亲吻那个该死的爱德华的手吗?!”
“啊?!他们不是看到贵族都会吻的吗?!”唐飞柳顿时也激动起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民俗到底代表了什么!他还以为这是一种骑士们都很爱跟他玩耍的游戏呢!
不过这不怪他,因为吻手礼的礼仪虽然在很多国家都有,但是其实每个国家遵守的都不一样,在现代也是如此,在有些国家是对君主都可以,在有些国家,则是对爱人、情人或是仰慕的贵族妇女都可以如此——要知道如果骑士愿意半跪亲吻自己的手,任何贵妇都会觉得面上有光——可是,在纳特帝国,吻手礼就只有亚历山大说的那两种意思而已。
“可是爱德华看到过,他、他……”他当时看着这个画面,还十分淡定地问唐飞柳:“你喜欢这个礼节吗?”
唐飞柳相信他是怎么说的?!对了,他十分开心地回答:“喜欢啊,这个礼节好酷啊!我也想当骑士!”
而爱德华的回应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对他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定做一套骑士服装。”
要不是这个时代的骑士装其实是战甲的话,唐飞柳这小身板儿根本穿不动的话,他肯定是十分心动的。
此刻想起来,那个画面,爱德华所说的那些话……唐飞柳大口喝了一口葡萄酒,觉得脑袋有点晕,他蓝眼睛里面都是羞窘,绝望地跟他哥确定:“……真的只有这两种意思吗?!”
“没错,至少在这里,绝对只有这两种意思。”亚历山大无情地击碎了唐飞柳的侥幸,他深呼吸一口气,说,“你跟我说,你的衣服出现花纹是你刚当上行政官的时候……那这个吻手礼呢?又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好像更早一些……我当时只是对骑士很好奇,我从来没见过骑士……哥,你说现在城堡还有多少人不知道我、我和爱德华……”唐飞柳一直以为自己保密的很好,但是在他哥给他普及他身上穿的衣服、那些纹饰,就好像扯着所有人的脖子对着所有人大喊“你看我,我属于黑公爵,我是他的家人!!!”之后,他就明白了可能不只是城堡的人对他和爱德华的关系颇有猜测。
想到平常打交道的黑天鹅城的人平时看他的眼神……唐飞柳那个晚上差点没睡着觉,他简直想摇着爱德华的领子大吼“你这个闷/骚的人,你就欺负我不懂是吧?!”
可惜爱德华这会儿还在皇宫之中,唐飞柳打不到他,也就算了,这回这个……唐飞柳简直没眼看自己了——他现在十分惶恐,他到底在不经意之间、在爱德华的纵容之下,干了多少猎奇的事儿啊?!
于是在这个热闹的宴会上,大家都在跳舞,两兄弟作为主人翁非常热情地对每个人哈拉,只是大家发现小兰斯一会儿就会突然跑去他哥哥身边,然后低声说什么,接着做恍然大悟状。
所有人都觉得,大概这些年是误会了亚历山大先生,毕竟除去那些有色眼镜之后,亚历山大先生是多么迷人的一位绅士啊,他的绿眼睛像是青山,温柔而睿智,他体格健壮高大,显得沉稳可靠,他……他如果表情不要一会儿扭曲那么一下,就绝对是一副油画一般迷人的青年人了!
而亚历山大·道格他表示他真的做不到,因为根据他弟弟的叙述,那位素未谋面、身居高位、心狠手辣的黑公爵大人,他绝对、绝对对他的宝贝弟弟很早就包藏祸心,甚至毫无遮掩,只怕除了他弟弟自己,连黑天鹅城的路人都早早知道这位小兰斯先生的归属。
而小兰斯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乐呵呵地一脚踏了进去……
亚历山大后怕又心情复杂——作为一个关心弟弟的哥哥,他根本就不支持自己的弟弟和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在一起,其实喜欢同性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倒不是特别罕见,在高压的宗教之下,反弹其实反而是更为剧烈的,贵族们找个同性情人实在再常见不过;但兰斯和黑公爵?就太可怕了。
因为他们毫无抗衡的能力,若是有朝一日,这位大人想要变心,只是驱赶走小兰斯还好,若是他不耐烦……杀了兰斯,都没有人能阻止他。
可是他又庆幸,自己的弟弟就这么傻乎乎地顺着公爵的纵容和布局,一脚踏了进去……那不是别人,是心狠手辣的黑公爵,目前可没什么人能从他的谋划之中逃脱,如果兰斯不是这么一脚踏进去,如果兰斯不喜欢他……亚历山大可不确定愤怒的黑公爵会做出什么。
在小兰斯心中,黑公爵是个克制又温柔的情人,可是如果能让那些尸体已经腐烂的人开口说话的话……谁也不知道那些尸体会说什么,但绝不会是赞扬就对了。
亚历山大的心里沉甸甸的,担忧又是焦急。
而另一边,爱德华看了唐飞柳的信,看到他在信的最后扭扭歪歪地写着:“……我等你回来。”
唐飞柳的字可不好看,时下贵族都会用漂亮的花体书写,爱德华在约瑟芬皇后教导的十年里,当然也学会了书写,只是他看着那歪歪扭扭好像孩子写的字,却觉得可爱妥帖。他看了那信很久,久到杰斯敲门,轻声说:“查理王子已经喝了三杯咖啡了。”
“那就让他再喝一杯。”爱德华不耐地回答。
杰斯安静地躬身退出去了。
这是唐飞柳从未看到过的,严厉而又冷酷的爱德华,也是唐飞柳从未看到过的,聪明又安分的杰斯。
这是属于黑公爵不想让兰斯看到的另一面。
爱德华转头,看到皇宫之中,晦暗的冬日、沉下去的天色,从而在玻璃之中倒影出的自己——他的黑发黑眼,冷漠的表情,下垂的唇角,和皇宫的冬日一样寒冷而酷厉的表情。
爱德华揉了揉自己的脸,纵然是写信,他也像是怕自己的表情吓到那个软绵绵、带着奶香的天使一样,他提笔拿出一张纸,开始回信:“……我迫不及待想要回来,可是此处事情比较复杂……我给你备下了许多好玩的东西,作为生日不能陪你度过的礼物……”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爱德华写了又改,改了又写。
等他用火漆封好信件,递给杰斯的时候,查理王子已经喝完第八杯咖啡了。他有一头和母亲约瑟芬一样的褐色卷发,穿着新式的礼服——天知道这位王子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这种“一点都不贵族”的衣服——他看到爱德华进来,脸上闪过薄怒,但接着马上压抑了下去,他换上可怜的表情,说:“我亲爱的兄弟,爱德华,你一定要帮我!”
爱德华脑海中哭泣的天使,暴虐的思维、对于自己的恐惧……此刻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他换上一个得体的表情,轻声说:“当然,查理,我为什么不帮你呢?”
反正你的母亲已经为你定好了棺木或是流放的土地,此刻你的选择,要乖乖成为公爵、或是步上你那些没有血缘的兄弟的后尘,都看你这次的选择。
愿你好运。
爱德华不那么认真地想着,面上认真地听着感激的查理继续说话。
皇城的冬天真冷啊,在这个被天使忘却的地方,简直要冷到人的骨髓去了,爱德华漫无边际地想着。
可是他还不能回去……因为这是他的自我处罚和放逐,他要自己深刻铭记这森冷的彻骨寒意,才能让他控制好自己,不要伤害他的天使。
他吓坏那孩子了,那个夜晚,他差点无法控制自己,想要撕碎他。
爱德华想到酒醒后,看到被自己折腾的伤痕累累的天使,他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吓得好一阵子无法喘息的画面……
爱德华讨厌那个总在暗处蠢蠢欲动的自己,他轻声对查理说:“……您说什么?”
“……我说,”查理咽了口口水、恨恨地说,“我想要你和我一起,重复一遍以前的事情。”
“只是这次的对象,是你的母亲?”爱德华确认地问。
他看到查理点头,顿时笑了。
好吧,也许他在黑天鹅压抑太过,释放一下,也许他能早点找回理智,能平静地回到黑天鹅。
黑公爵微笑着和查理王子握手,目送志得意满的查理离开了他的住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玄甲苍云和仙人掌团子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