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没臭他也是光脚丫进冰窖,凉到底了。倒是我那大女婿张虎,厂长呐,我听说最近他们准备发福利了,要不是鱼,肯定就是肉!你就说说,陈月牙把那么好的日子过烂了,她可怜不可怜?”

“何向阳,张虎当了钢厂的厂长你得意的很吗?”身后一个高亢的女声突然一声喝。

吓的何向阳脖子窝儿下意识的一缩,回头一看,那不她老家的邻居张芳吗?

她嗨的一声又精神了,她能不得意吗,她只恨自己没长尾巴,要有尾巴,她就该把尾巴竖上天了。

女儿是会计,女婿是厂长,儿子还镶着大金牙在悄悄搞投机倒把,虽然这事儿声张不得,但是,就问她怎么可能不得意?

“那我得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女婿贺译民,他醒啦!”张芳再一声吼,中气十足。

“啥,咱们胡同的贺译民居然醒了?他真的醒了?”有人立刻说。

“我可想死贺译民了,我天天菩萨跟前求着呢,哎哟,他要醒来,我得给菩萨烧柱高香去。”有人说。

意识到这属于封建迷信,这人连忙又搧了自己一耳光:“不不,我给马克斯烧柱高香去。”

“走啊,咱们赶紧看看去!”

“走走,快去看看。”

何向阳才不信呢,在床上躺了整整十个月的一个活死人,他能醒过来?

不过,大家都往树屋走,她也叫人流簇拥着,也开始往树屋里走。

当然,她心里还在想,万一要是贺译民真醒来了呢?

哎哟喂,能坐起来吗,能说话吗?

要能坐起来,还会不会回钢厂当厂长?

不过就在贺译民被撞瘫痪之后,张虎可专门到医院咨询过,据说只要成了植物人,能醒来的机率只有1%,而且哪怕能醒来,很多连话都说不了,要想站起来,没个三五年你休想。

这么一想,何向阳的心就又往下放了一点。

反正她女婿现在是钢厂分厂的厂长,厂长的位子他贺译民是抢不走的。

这样想着,何向阳的胸膛就又挺起来了,特意把给风吹乱的头发全用口水抿的整整齐齐,不错,她现在依旧是整个燕支胡同里最风光的老太太。

树屋里,陈月牙和俩孩子,三个人正围着贺译民看呢。

“译民,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听得见就眨一下眼睛。”陈月牙柔声说。

超生可紧张可紧张了,这个爸爸可是她忍着疼痛,揪了自己的小须须,用一根根的小须须喂活的,她也不知道爸爸能醒多久,醒来之后能不能立刻就站起来。

当然,她和哥哥可不是惹祸精,他们是妈妈的好帮手,一下子,俩人就把嘴巴全捂起来了。

爸爸的眼神看起来很陌生,一眨不眨的望着妈妈。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看来他是能听见妈妈说话的。

超生和哥哥都高兴坏了,紧紧的抱到了一起。

但是爸爸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但是在快速的眨了几下之后就彻底的合上了。

超生好难过,想哭,伸开自己的小手掌,看着光秃秃的手掌心无声的哭了一声。

要是她再能长几根须须,一次性全喂给爸爸,爸爸肯定就能醒的更久吧?

可是小须须一周才能长一根,她昨天才忍着痛拨完小须须,要想再长小须须,至少还得一周啊,而且那得是在,她吃的好,营养好的情况下。

参生怎么就这么艰难呢?

贺帅就更伤心了,身为家里的小小男孩子汉,小家长,他每天帮助妈妈给爸爸翻身体,经常累的屁砰砰砰的响,结果爸爸只睁的一下眼睛就闭上了?

孩子不能接受。

“没事啦,他只要能醒来一次,就能醒来两次,现在,超生乖乖的跟着哥哥一起去给咱们接自来水,妈妈得给爸爸再擦一次身子,不然他就真的要臭啦!”看儿子和闺女都伤心成那样,陈月牙说。

看着妈妈坚定的眼神,超生和贺帅对视一眼:“走,去接水。”

拎起扁担,一只铁皮小桶子,贺帅抬后面,超生抬前面,每天的自来水俩孩子都是这样接的。

当然,贺帅几乎是把整个桶子抱在怀里,只让超生抬少少的一点。

要他自己提水他也提得动,每天带着妹妹一起去抬水,只不过是想让胡同里的小伙伴们都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是小傻子而已。

俩人刚到院门口,就迎上呼啦啦的一大帮人,全是胡同里最热心的大爷大妈们。

“贺译民真醒啦?”有人问。

还有人问:“他能坐起来不,哎哟,贺译民那一表人材,要站不起来就真可惜了。”

陈月牙给刚醒过一次的贺译民身上盖了一张床单,才平静的说:“醒来过,但是刚才又睡着了。”

别人虽然失望,也不过轻轻喔一声。

何向阳哈的一声本来想笑,但因为突然放松心情,居然是蹦了个屁出来,一个蹦子跳起来,差点没把自己的脑袋给碰在门槛上碰破。

“我就说嘛,都躺了几个月了,真能醒来?”虽然何向阳想压低声音,但毕竟她心里高兴,压不住嗓音,这一声惹得所有人都回头,齐齐看她。

但是随着她这一声,昏暗的,中间还长着颗树的树的,虽然收拾的整整齐齐,但给杂物填的满满当当的树屋里。

床上那个直挺挺的躺着的,身高一米八几的活死人,他突然伸出一只肌肉狰狞的手,抓上妻子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力量十足的就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