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庄凌霄啐了一口,拉着聂长生朝摩天轮走去。
那三位负责云霄飞车的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他们早早检查完了安全带等设施之后,便目不斜视地呆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是不小心瞄到了什么,也只会想着自家boss不似传闻中那般冷漠无情:特意勒令游乐场腾出一整天的空档,只为与旧时同窗一日游——当然聂长生是鼎鼎大名的医师,本市谁人不识?至于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孩嘛,纯属附赠品,可以无视……
“庄凌霄!”高高的摩天轮就在眼前,聂长生脸色一变,他虽然刻板,却不迟钝,当然明了庄凌霄的意图,脸颊不觉热辣辣的烫灼起来,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好像再跨前一步,他就会中了庄凌霄的诡计,在高高的摩天轮上让他吃干抹净。
“聂长生,要我抱你上去?”庄凌霄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摆出威逼的姿势,“我很乐意如此为师哥效劳的。”说罢,也不等聂长生表态,便擒住他的胳膊,就要来个公主抱。
但现在的庄凌霄显然低估了敌我形势,他现在虽然恢复了气色,但云霄飞车的后遗症还蔓延在四肢,四肢还软软麻麻的,气力犹有不足,加上聂长生又不是个“识时务”的人,当然不可能毫不抵抗地任由他予取予夺了。
于是摩天轮下,一时又在上演拉锯赛,蹲守各个方位的工作人员个个睁大眼睛,没料到他们今天需要招待的尊贵的客人,竟然毫无形象地相互拉扯起来。
聂长生恼怒地斥道:“庄凌霄,这是户外!你该适合而止了!”
庄凌霄抿了抿唇,半天才咬着牙,恨声说了一个“好”字。
聂长生反倒怔愣了片刻,兀自不信眼前这个男人会这么轻易地示弱。
“陪我上去坐坐,”庄凌霄松开了手,脸上仍是不服输的气焰,“我保证不对师哥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聂长生在他的脸上逡巡了一会儿,没发现隐匿的狡诈气息,低叹一声,接受了庄凌霄难得的妥协。
掌控摩天轮的工作人员不敢怠慢,引这两人踏入摩天轮座舱之后,才开启了机关,让摩天轮运作起来,当舱门阖上之后,工作人员才暗暗松了口气。
座舱缓慢移动,身体倒没什么不适,聂长生这才发现舱内装横穷奢极欲,连圆桌上的供品也精美多式,也不知是出自哪家名厨之手。
“不错吧?”庄凌霄显然对这个布置很满意,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同居者坐下,“等到了晚上再来吃一餐烛光晚餐,很赞吧,师哥?”
“是很不错,”聂长生避开庄凌霄的旁坐,在他的对面坐下,状似随意地问,“不过,你常常来吗?跟谁一起?”
暗自生闷气的庄凌霄因自家师哥拂逆了自己的意愿不愿坐在身旁,正想着用什么法子驯服他的时候,闻言眼眸一亮,愉悦的心蹭蹭往上攀升,那些杂七杂八不入流的法子统统被化为无形,漆黑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恋人,瞳内毫不掩饰簇簇窜起的欲望火焰。
察觉刚才那样不仅思索冲口而出的话语颇有吃醋的意味,或许是忐忑了许久的内心存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导致的爆发,聂长生略显尴尬地躲过庄凌霄投在身上的炽热目光,心跳几欲漏掉了一拍,直至摩天轮的升起才晃回了神志。
缓慢攀高的座舱内,庄凌霄率性打破了静默。
“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场。”庄凌霄眯起了眼,平稳的语气中竟不觉带出了一丁点的悲沧之感,从他有记忆开始,这些寻常百姓享受的阖家之欢,对他而言都是遥远而不可及的。
读医学院的时候,聂长生与庄凌霄同居过几年,比谁都清楚这男人的身世,一个大家族成员的私生子,自小就习惯了冰冷残酷的生存法则,攥在手心里少的可怜的温情也被见惯了尔虞我诈的脸孔所淡化。
他童年时,吃过口蜜腹剑的亲人差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亏,也目睹过借刀杀人的人至今依旧逍遥自在的在各个高级场所喝红酒。
他叛逆、孤傲、愤世嫉俗,没有人在他最需要引导的时候,抚平他桀骜的心境,现在成为了一方霸主,没有往坏里长偏,依旧是难得的造化了。
“庄凌霄……”聂长生嗫嚅着,欲语又止,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他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庄凌霄根本不吃这一套。
庄凌霄果然摆了摆手,昂着头靠上了皮质软椅上,阖着眼淡淡地道:“记得小时候啊也嚷过要坐一回摩天轮,结果还是只有司机陪伴着出门,我折回去想带相机出门,拍个照片留念什么的,突然车就在门口爆炸了,啧,司机当场也殉职了,可是一个警察也没上门来问原委……”他的嗓音遥远而平和,似乎讲的不是自己死里逃生的故事,倒像是个无关紧要的童话故事,过程不重要,结局永远是“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你……”聂长生颤抖着唇,这是他第一次听庄凌霄提及曾经刀光血影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