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喝醉了,”陈昭索性坐到泳池边,“徐程程,那我就趁着喝醉,跟你说个清楚吧,免得呢,影响你老公对你的印象,毕竟——喝醉的人说的话,可信可不信,是不是?”
她温柔着声音,一一细数。
数着徐程程当年是怎么在耀中那条小巷子里和耀中的男友缠绵悱恻的接吻,被自己撞见以后,为了防止乖乖女的形象破灭,针对了自己三年;
数着徐程程和李璐为了争耀中那位学长,是怎样在背地里互相说着对方的坏话,最后徐程程白莲花的伎俩胜出,跟对方处了两个月过后,嫌贫爱富,又装作大方地成全李璐。
有人笑出了声。
陈昭侧过头,视线一偏,也跟着笑,“班长,你觉得自己当年听了徐程程的话,刻意告诉我们亲爱的学委填二本比较保险,误了人家半辈子,就很高尚吗?好笑吗?”
那厢的人,霎时间脸色大变。
“我、我不是,我当时只是……”
新的一轮撕扯和嚎叫开始了。
积怨已久、多年来畏畏缩缩的学委赤红着眼睛哭嚎一声,一个巴掌下去,打得班长怔在原地。
这一场闹剧,就像个迟来多年的青春谢幕式。
给陈昭那几年冷眼旁观的勾心斗角和暗地斗气,画上了一个可笑的句号。
她并非不懂女生之间潜规则里的暗语,只是不屑参与。
可一旦谁真正踩了她的尾巴嘛……
陈昭居高临下地睨了徐程程一眼。
后者略显惊慌失措,刚要避开视线,蓦地,眼前水花却一溅,还没反应过来,下巴便被人猛地捏住——!
出了名的旱鸭子陈昭,就这样入了水,靠近她,将她死死钳住。
末了,甚至捏着她的下巴,颇自在地左右观赏,轻声细语。
“我还记得高二那年,你躲在那个小会议室门口听我跟人讲话,我猜你一定觉得自己知道了好多秘密对不对?你觉得自己有我的把柄,但那时候怕我收拾你,不敢说,徐程程啊徐程程,那怎么现在就有自信拿来威胁我了?——哦,忘了,你招数还有提升,知道让人顺便再多拍我几张那种照片,来当做筹码。”
徐程程的下巴被猛一下抬高。
“但是啊,徐小姐,你怎么不用你的笨脑子想想,你把那件事说出去,就不怕,有人比我先一步办了你?”
你以为你是宋致宁?
话说的不好听点,一个十年前就收拾惯了的小角色,也敢蹬鼻子上脸来显摆,不是送上门来给她收拾吗。
她话音刚落。
刚才被推到一边,愣了许久jacky张终于反应过来,难得男子气概了一回,一把扑上前,将陈昭推开。
陈昭重心不稳,“砰”一下跌进水里,好在是个浅水池,水线不过到她大腿,还不到让她反应过激的地步。
等到好不容易扶着边缘站稳,抬眼一看,jacky张已然把徐程程拽到身后,冲着自己厉声呵斥:“陈昭!你说什么呢你!这是我们的订婚宴,你……!”
陈昭抹了抹一脸的水,冲人挑眉。
如此严厉的质问,却忽然断在半路。
jacky张盯着游泳池边走近的身影,声音突然劈了叉,结结巴巴:“你……”
没等到他的下文,陈昭脑袋上忽然一重,一条浴巾把她从头包到腰。
她惊呼一声,身子蓦地又一轻——
低头一看,是沾湿了的西装袖口。
男人单膝跪在池边,弯腰,手从她背后伸入池中,猛一用力,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陈昭下意识地抱紧对方脖颈,等到稳了重心,把遮了视线的浴巾扯开一看,哽在喉咙口的一句“你干嘛”就这么咽回肚子里。
“……”
钟、钟邵奇……
准确来说,是面覆寒霜,眉目阴沉的钟邵奇。
这个神态,多年前她倒是有幸瞧见过,譬如在暗巷里把那群小混混揍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的时候。
陈昭本来想挣扎一下。
想想——算了,认命吧。
这个时候,这个表情,似乎不是任人矫情的好时机。
但jacky张显然没有这个觉悟。
他忙不迭从泳池里爬出来,湿哒哒地凑到跟前,连声向钟邵奇问好,没得到回应又察觉气氛不妙,只得又小心翼翼问上一句:“钟少,您、您怎么来了?我听说今天顶层是拍卖会,您应该在……”
“滚开。”
陈昭认命地捂住了眼。
真生气了。
这是真生气了。
连贵族礼仪都抛诸脑后,这是真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