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堂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唐堂是放荡不羁的,是不同于俗世的,是睥睨众生的,从来都不像此刻,在另外一个俗世众生面前,规规矩矩地低到尘埃里面去。
齐娜掂量着那圆滚滚的山竹,忽然砰地一声用力砸在了唐堂的身上。
寂静的走廊里,能听见她清晰地问唐堂,“疼吗?”
疼吗?
唐堂被她这一下给砸懵了。
那只被当做炮弹砸出去的山竹咕噜噜滚到不远处,停了下来。
唐堂无意识地摸摸自己被砸中的胸口,双眉几乎纠缠成了一条麻绳。
齐娜盯着他,又问了一遍,“疼吗?”
唐堂茫茫然地摇头,“不疼。”
于是齐娜笑了,那笑容却不是发自肺腑开心的笑,而是秋霜过后百花凋零的凉,她说,“哦,原来你不疼。”
那可真是奇怪了。
她特意挑拣的山竹,应该跟那只拖鞋差不多重量,怎么同样的距离砸过去,她就很疼呢?
唐堂被她那样的笑容看得浑身一阵发冷。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说不疼之后竟然好像有些失望的样子。
可是这山竹砸在身上,确确实实一点也不疼啊。
难道他要说疼才对吗?
可怜的唐堂根本就不知道此刻齐娜的心里路程,站在原地已经呆傻了。
齐娜却已经越过他走向病房,一副不再理睬他的模样。
唐堂一急,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衣袖,“唉,齐——”
“放开!”
齐娜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将唐堂的手甩开,怒瞪了唐堂一眼,这一眼里包裹的各类情绪实在是太过于复杂,唐堂一眼望去,只觉得像是陷进了什么不可拔足的泥沼里面,一个晃神儿,齐娜已经进了病房,反手将病房门关上,震得天响。
唐堂的鼻尖差点被砸扁了。
齐娜关了门,又像是怕唐堂会抢进来一样用背部抵着门,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外面有脚步离开的声音。
她忽然就站立不住,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早已酸涩的眼眶里,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明明没什么的,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有那么那么多的委屈,数也数不尽地向外涌呢?
若是他一直都不回头看她就好了,那她还可以扪心自伤,可是他一回头,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抢了糖,又被人塞回来一大捧的小姑娘,心中那丝涌出来的感动,全都被巨大的委屈所填埋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唐堂,也不愿意去猜测他现在是怎样想她的,是愧疚?是感动?亦或是其他她所不敢奢望的?
只要稍微想想,就觉得心痛到难以呼吸。
她靠着房门哭到累,就那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