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一夜他睁开眼睛,回到这个九岁的身体里之前,他与那人还在紧紧相拥。对方牢牢地用身体护住自己,一如既往,尽量不让他被那些火焰炙烤到,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地保护自己,那些火苗却越烧越烈,带着摧枯拉朽之势侵略而来——
戚果似乎还听到了皮肤被灼烧时发出的声音,那种熟悉的疼痛感突如其来,他颤抖着地抱紧了自己的手臂,久久方才停歇。
由于心神不宁的缘故,上午的小提琴课戚果难得地走了神,好好的练习曲被他拉得像锯木头似的难听,直接被严厉的老师罚了额外拉弓两小时。这倒是十分巧合地与上一辈子一模一样。上一辈子的戚果在这一天因为兴奋过度,同样也是因为没拉好练习曲而被老师惩罚。
这巧合让戚果微微一笑,不得不感慨起命运来。
到底是小孩子的身体,即使二十四岁的戚果早已能面不改色地狂拉四五个小时,然而九岁的他仅仅是多练了那么十几分钟手臂就酸痛不已。但戚果并不因为自己已经记忆纯熟便自我松懈,而是依旧严格地要求自己,连午睡都放弃了,就只是笔挺地站在房间里练琴。
直到戚崇海来敲他门,说时间已经到了,准备出发时,戚果才从枯燥的练习曲中回过神来。
路上他竟变得十分紧张,坐立不安地坐在车后座,一时望望窗外,一时看着戚崇海欲言又止。
戚崇海笑话他:“怎么?你是屁股上粘了针吗,这么坐不住。”
“爷爷……”被打趣的戚果直接搂住他的胳膊撒娇。他实在是有些紧张,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早就成年了,一直到车子停下还黏着戚崇海,似乎想要从爷爷身上寻求心灵上的支持。
戚崇海拉着他的手下车,走进孤儿院。然而一连走了三四家,戚崇海都没看到自己孙子挑中中意的玩伴。即使有几个他觉得还不错的孩子,指给戚果看,他也只是摇着头表示拒绝。
只剩下最后一家孤儿院了。如果还不行,那就只能再让管家多找几家,改日再来了。戚崇海心中盘算着,牵着手中软软的小手掌,走进了这一家名为星宇福利院的孤儿院之中。
院长是个烫着短卷的中年妇女,早听说他要来,急急出门迎接。“戚老先生,您上次说的孩子就在这边。我们院的孩子都很听话,您放心……”她一路领在前面,嘴里挑着花样地自夸着,就怕戚崇海对他们院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对待外人,戚崇海面上只剩下威严之色,即使那院长说得怎么好听,他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这家孤儿院没有之前那几家装潢得那么好,不过还算干净整洁。那几个被戚崇海提前选好的孩子已经排着队乖乖地站在大厅里,一见院长领着戚崇海等人过来,他们都流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果果喜欢哪个,就和爷爷说。”戚崇海把戚果牵到那些孩子面前,自己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让他自行挑选合心意的。
那些孩子年龄与戚果相仿,长得都比戚果高些,最高的甚至比戚果高出一个头。他就站在最边上,不像别的孩子对戚果露出讨好的笑容,而是一直看着他,直到戚果慢慢走到自己面前,他的目光也从未离开过。
他太高了,戚果不得不抬头看他,两人目光一触即分。戚果转过头,对戚崇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爷爷,我想要他当我哥哥。”
哥哥一词从他嘴里吐出来,他的心脏便迅速地加快了跳动,几乎大声得快要听不到别人的声音了。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样熟悉的目光。那人从始至终都一直在看着自己,戚果只低着头看着脚尖,完全不敢和他对视。
他生怕自己一看到那目光,便直接就说漏了嘴。毕竟,他可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啊。
戚崇海没注意到他有些别扭的动作,只从院长那拿来了那孩子的资料,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没发现特别的问题,便点了点头,走到他的面前,笑了笑:“叫陶鹤是吧?今年十岁?”
陶鹤收回自己执着的目光,点了点头道:“过完这个月就十岁了。”
不错,挺有胆识。戚崇海对他不卑不亢的态度十分满意,转过头对戚果招了招手,把他摆在陶鹤面前。“他叫戚果。以后,他就是你的弟弟了。来,果果,叫哥哥。”
戚果慢吞吞地抬起眼,撞进他黑沉沉的眼眸之中,他抿着嘴,将那个阔别已久的词念了出来:“哥哥。”
“嗯。”陶鹤直接就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戚果:仔细一想,当时如果选了个女孩子,那不就成了童养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