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除了折磨人心之外,还能磨砺一个人的意志,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姜孟已经接受哥哥死亡的消息,我说出这一句对不起之后,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对我说:“谢谢。”
家人见过死者最后一面之后,死者的尸体就被送进焚化间里进行焚化,一个小时之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送出來一小盒骨灰,姜孟并不准备将哥哥的骨灰埋在地下,她抱着骨灰盒,我们一起回到姜霄之前的家里,她将姜霄的东西整理了一下,装在箱子里面。
我点了一支烟站在她身后,问她:“你准备做什么,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我说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妹妹,等有一天,我真正杀了那个畜生祭奠老姜,我就会放过你。”
姜孟将最后一样东西放进箱子里面,站起來看了看我说:“叶落归根,我要带着哥哥回家乡。”
“好,我陪着你。”我对她说。
姜孟沒有说什么,我将姜孟准备的东西都装上车,又联系了一下王颖丽,让她最近帮我照看一下上海的事情,我要去山东两天,很快就会回來,王颖丽沒说什么,只告诉我早去早回,别有太大心理压力,人死不能复生,我点了点头,开车和姜孟一起來到她的家乡,山东聊城。
姜孟家乡在山东聊城在平县博平镇谭西村,我们是中午出发的,晚上时分到达谭西村,和中国大多数村子一样,这个村子也只有几十户人家,村子里最高的那栋房子,依旧是村长家的,姜孟坐在车里,眼神迷离的看着夜幕中的村子,一言不发。
我想问她家在什么地方,却忍住沒问出來。
最后姜孟让我将车停在村头,她抱着哥哥的骨灰,我带着姜霄的遗物,我跟在她身后,我们一起走到村子后山的一个一颗大槐树下面,我身上带着铁销,到了地方之后,姜孟指着一个地方,我用人力挖了一个大坑,坑挖好之后,姜孟将姜霄的骨灰和遗物放在里面。
她想了想,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取了一点哥哥的骨灰放在瓶子里,然后才让我将土封上,将土封上之后,我们两个坐在一旁,我递给她一瓶水,她却沒有喝,而是对我说:“小时候我们就在这里长大,那时候哥哥最喜欢带着我來这颗大槐树下面玩,他个子高,而且男孩子体力也好,能爬上去,我就不行,只能在下面看着他,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事情,就跟在眼前一样,三十六岁的厄运,终究还是沒有逃过,今年过年时,我就在怕,怕哥哥出事,沒想到,事情终究还是发生,并且夺走哥哥的命。”
这个晚上,姜孟就这样坐在那里,对我说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那瓶水被我喝完,她却哭的泣不成声,悲痛欲绝,姜孟对我说:“你走吧,我不会跟你回上海。”
我看着她说:“长兄如父,姜霄去世,我就是你哥哥,我就应该照顾好你,哪怕你怨恨我,我也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你,你要是随着姜霄去,我这辈子都会睡不安稳。”
姜孟转过头,冷冰冰的看着我:“就你还想当我哥哥。”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但是我的确是你哥哥最想托付的那个人,你來上海之前,我和你哥哥一起喝酒,你哥说,等小孟來上海,我就让她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但是绝对不是你,你不行,太花心。”我看着姜孟的眼睛对他说。
姜孟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她趴在我的肩膀上,边哭边喊:“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死,为什么。”
阴郁几天的泪水终于爆发出來,姜孟啜泣着,不多时便再次晕过去,倒在我的怀里,我知道她是因为疲惫和伤心,我将她抱回到车上,让她躺在车后座,开着车赶回上海,快到上海的时候,姜孟醒过來,她看了看周遭的景色,又看了看我,沒有说话。
下高速时,姜孟用手指在风尘仆仆的车窗上写下一句话,我转头看过去,字迹非常工整:最疼不过生死离别。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小瓶子,将小瓶子抱在心口处,闭上眼睛,眼角流泪,两行清泪落下,姜孟叫我一声:“哥。”
……
夏婉玉对我说过,上海就是一个魔都,在黄浦江畔,每天都有人在这里经历生死离别,每天也都有人飞黄腾达,更有人送命于此,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我一直都在想着有一天我或许也会葬送在这里,可是我却沒想到,到头來替我送命的,却是我的兄弟。
重新回到上海之后,我将姜孟送到王颖丽家中,这样做是为了避嫌,再个就是姜孟也不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那样会让她想起姜霄,王颖丽家中有小王后,这小妮子聪明可爱,有她陪在姜孟身边,相信她很快就能走出心理阴影。
做完这一切,距离五月一号,还剩下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