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孙晓青的坟墓(1 / 2)

我站在香山的山腰上,遥望太阳照耀着的燕京城,我心中十年來的往事又被一件件勾起,我想起老所长的花白头发,年轻的副所长的爽朗语音,我想起了每位看守员,每位大夫、医生,每位所方人员,在我欺骗他们的时候,在我用各种可耻的方法进行斗争的时候,在我完全暴露出自己的无知、无能、愚蠢的时候,在我对自己都已感到绝望到极点、不能活下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始终坚定地相信我可以改造,耐心地帮助我重新做人。

“人”

这是我在开蒙读本《三字经》上认识的第一个文词,可是在我前半生中一直沒有懂得它,有了[***]人,有了改造罪犯的政策,我今天才明白了这个庄严词眼的含义,才做了真正的人。

,,爱新觉罗.溥仪《我的前半生》最后一段。

我上学时酷爱读书,文史名著历史典故都有涉猎,我看溥仪的《我的前半生》时,我刚上大学,是在來上海的火车上读完的,从洛阳到上海,坐火车需要十七个小时,那个时候家里为了供我上大学,就已经借了许多钱,來时我是坐在硬座上面的,十七个小时的车程,我读完了这本《我的前半生》,那个时候我只有一种苍白的感受。

而现在,当我被关在黑暗之中。

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岁月,只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我突然十分想念溥仪的这本反省式回忆录,这本《我的前半生》是溥仪1957年在战犯看管所中成书的,当时二战已经结束,溥仪在战犯看管所中渡过了漫长的时间,这位三岁登基,在清朝历史留下自己最浓重一笔色彩的末代皇帝,似乎很信仰一种主义。

我坐在阴暗的空间中,脑海中很乱,似乎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不再來问我东西,他们给我送饭也十分不准时,有时很短的时间里能送來两次,有时很长的时间里,却不会來一次,黑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吃到嘴里的到底是什么食物,我只能靠听觉,靠嗅觉去辨认,我试图以自己的力量离开,可是我却根本不知自己所在的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它。

不知道边境。

不知道方圆。

只知道,我在这里面。

或许这是一种惩罚,或许这是一种罪,但是我的心理,已经濒临崩溃,原本见一次木木能让我心安,能让我明悟,可是木木走后,那不知道多久才能离开的念想,让我恨不得自杀,可是我却发现,周围连墙壁都不会出现,我不敢睡觉,我害怕沉眠,我怕一觉不醒,醒來之后却是一个恐怖的梦靥。

可是有时的疲惫,让我倒在地上,不管年岁。

只想闷头大睡。

我知道,这是一种审问战犯的惯用办法。

其原理是利用人的恐惧心,当一个人,位于一个四周都是黑暗的空间中,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岁月,只有恐怖到令人颤栗的静谧时,人的意识就会产生模糊,会自己吓到自己,这种效果,类似于催眠,但是却与催眠有着很大的差别,催眠是人为的,而恐怖,却是脑海中产生的。

木木未來之前,我会想孙晓青她们。

木木來过之后,我的脑海中全部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种东西让我很烦恼,而且那些人也都不來烦我,更让我陷入了一种忧愁恐惧之中,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少了一种什么一样,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之中,跟人说不成话,跟人聊不成天,只有暗黑与寂寞,慢慢,我开始恐惧睡觉,我开始恐惧一切不知道的东西,我甚至开始自言自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我记得,我吃了三次饭,许久未睡的我疲惫不堪,我躺在地上,感觉着冰冷的地板,心中冰凉,无奈,无助,痛苦。

我开始渐渐放弃,随后进入沉眠。

……

我醒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阳光刺眼,神态慵懒,就仿佛午后小憩时睡醒一样,微风和煦,碧草清澈,天空湛蓝,令人心旷神怡,一支洁白的栀子花从天空中飘落下來,落在我的鼻窦处,花瓣清新,花蕊芳香,草原的碧草蓝天,天空的一览无余,耳旁的微弱风声,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梦境一样,不真实。

不真实的让我知道这是一个梦。

我闭上眼睛,幻想着,明白着,陶醉着。

我感觉到眼前有些绰绰约约,原本让人眼睛感觉到温暖的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阻碍了,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女人的长发上带着一股兰花的味道,蕙心兰质,如空谷幽兰一般宁静,女人趴在我的身上,长发垂鬓,我的瞳孔再次聚焦,看到了女人的真面目。

是她。

是她。

真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