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烛光中。
贺中林的面庞在灯下摇摆不定。
倏的,他抬头,“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优雅清淡的声音从对面而来,
隔着一道桌角,那人的面容俊逸若仙。正是温卿。
此刻听着贺中林的一脸懊恼,只还好似浑然天外的样子。
见状,贺中林不由咬牙,“你还明知故问?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本来朝中的那些事情就已经足够让我们头疼的了,可后宫里的那几位还是一点儿都不省心,先是宸妃娘娘搬出皇后意图作乱的证据,看上去像是人证物证俱全,就是皇上不在,我们也大可以先斩后奏。可皇后身在西山寺中,整日里吃斋念佛,不过是和宫里的德妃娘娘见过一次面,怎么就成了这个罪名?”
“然后又是皇后,突然拿出皇上的圣旨来,说是宸妃意图谋害皇后,要群臣小心为上!而这圣旨看上去也确是真的无疑,弄得我们只能先派兵把皇后压制在西山寺,然后又把宸妃娘娘软,禁在宫中。两边都不得罪。难道这些还不奇怪吗?”
说道最后,贺中林几乎都一拳砸到了桌上。
“哦~!”明明身边像是点着了一团火,温卿仍不过只是淡淡的瞥了眼,似有若无的拖长了个声音,然后低头品茶。
但觉余香缭绕,果然不愧是好茶!
他点头,抬手,语气仍是懒怠,“贺大人,喝茶!”
“不喝!”
贺中林低吼。
温卿也不继续请让,又喝了口茶水,这才淡淡的说道,“我代理为相,处理的是军机大事,你乃京城首官,虽说后宫里的事情,处理起来很是棘手,可你不处理,谁能?——所以请不要用‘我们’这个字眼。”
“你——”
贺中林手指微颤,觉得自己要是再老上个二十岁,说不定会真的被面前这个看似俊雅似仙实际上根本就是个腹黑狐狸的男人给气疯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温卿只讶然的看着他。神情像极了无辜。
贺中林吸气。
过了会儿,总算是平稳下心神,他转目看过去,“温,大人应该还记得沐相出京时对你我二人说的话吧,若是我有不解之处,但可以来请教温,大人!”
温卿端着杯子的动作微顿。
秀美的眼眸微微闪烁,想来,似乎这还真是他贺中林第一次来找他!
也可见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她还是真有眼光!
只不过,有句话这个贺中林竟是不明白。
——关心则乱啊!
温卿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端着的杯盏,上面的剔透玲珑,好似能映出他的面容。
“皇上该回来了吧!”突的,他开口。
贺中林一滞,“是,似乎就在这几日!”
温卿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他的眼底微闪,“你紧张?”
贺中林刚才还颇有恼怒的神色登时有些僵硬,他扯了扯嘴角,转头别过视线,“我,怎么会……”
温卿挑眉,没有拆穿他的谎言。
手里一下一下的拨着杯盏上的盖子。
而但看着温卿如此,贺中林也是大概了然他会给他解开这当中的迷惑。
过了会儿,温卿开口,“你可知道我第一眼见到她,就已经知道她是女子么?”
“……”
贺中林一愣,莫名的额头一阵发烫,忙匆匆的端起手边上已经摆放了一阵子的茶盏。但随着上面的茶水粼粼,却好似浮现出那张让他不由屏息的面容。
……是她!
耳边,温卿幽幽的清湛声,徐徐入耳。
“当时,她一身男装,潇洒出尘。却在看到我的时候,露出只有女子才会有的神情!只那一眼,我就知道她是女子!”
——贺中林苦笑。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女子的呢?
恍若间,那日里京城之外的遇险好似就在昨日。若非是他无意冒犯,恐怕就是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似乎,他还真是最傻的一个。
“随后,我和她相对咏菊之诗……‘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惷光。胜似惷光,寥廓江天万里霜。’但这首诗尽,便让我震惊!但就是男子能做出这样惊叹的诗词来就已经不易,更不要说她不过只是区区女子。于是,我对她已然生情!”
——贺中林的眼中已然恍惚。
初识,他感激她的提携,随后,他敬佩她的所识,所为,甚至不惜就是搭上自己的前程,也深觉感恩。而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后,他便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不知道他已经烧去了多少她的画像,可不知不觉中,他还是会忍不住在脑中勾勒。而当他回神,那一幅幅画像却又是在他不知不觉中画了出来。
生情……
他又是对她何时生情的?是知道她是女子之后?还是后来亲眼看到了她的女子装扮?又或者在夜市当中初次见到她蒙着面纱的时候,就已经心生情窦……只是……
只是,他永远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了。
“——贺大人!”
骤然间,耳边突起温卿的清湛朗声。
就好像头顶的迷雾都瞬间消弭。
贺中林抬头,但见立在对面的温卿轻勾唇角,轻魅风华展现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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