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是不是你们将圣人偷偷藏起来了。”
“宫里是否有不测之事?宫里是不是有人欲效十常侍?”
“太后在哪里?我们要立即面君!”
“胆敢阻拦者,就是谋逆篡位!”
“本兵何在?总督协理京营戎政何在?立即调兵入宫护驾!”
众太监终于见识到文官们脑补的水平,眼见有的官员连调兵都喊出,太监们哪里敢二话,当下立即禀告宫里。
最后宫里屈服了,太监又出面传旨,天子愿意召见内阁大学士,翰林学士,此外人不能再多了。
眼见得到妥协,但众官员们这时却不肯让申时行入宫了,原来他们生怕发生何进入宫被十常侍干掉的事重演。
于是在众官‘力劝’下,次辅许国,四辅王家屏留在午门外主持大局,兵部尚书,总督协理京营的官员出宫以防不测。
而侍讲学士里推举出朱赓,张位,林延潮三人跟随申时行,王锡爵入宫面圣。
于是申时行五人来至乾清门前,但是天子并没有立即接见,但几人不由心想,天子不会又放鸽子了吧。
不过片刻后,宫门开了。
张宏,张鲸,陈矩,张诚等几位司礼监的掌印,秉笔太监一并前来迎候。
申时行一见张宏即上前问道:“张公公,陛下如何了?”
众人都知道几位大太监里,其他人说话都不一定能信,唯独张宏的话还能信几句。
张宏长叹一声道:“陛下就在弘德殿,几位先生进去吧,进去了就知道了。”
听张宏的话,众人都是忧心,这有点像是交待后事啊,就算天子纵欲过度,至少也不会好几天下不了床啊,总不可能是要精(协和)尽人亡吧。
弘德殿位于乾清宫西偏殿,乃是一个小殿,众人随着申时行穿着斜廊来到殿外,就听得殿内一个声音道:“是申先生来了吗?”
听到天子的声音,申时行等人都是大喜,申时行在殿外磕头道:“陛下,臣担心陛下龙体,特来请求,冒犯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都进来吧!”
天子一句话下,申时行林延潮来到殿内。
但见殿内一道纱帘放下,天子似躺在榻上,不见真容,至于申时行,林延潮在外头看了这一幕心底都是惊讶。
天子搞什么?
你是在害羞吗?
遮遮掩掩的,你什么时候成了闺阁小姐吗?
众官员行礼叩拜,然后申时行又解释了一遍道:“臣等得知陛下龙体不适,心底觉得不安,故而来宫里恳请见陛下一面,请陛下赎罪。”
然后众人盯着纱帘后,但见天子缓缓道:“朕也知道众位爱卿忠君之心,这点心急朕可以理解。这几日朕身子不适,朝政就托付给申先生了,朝政大事朕会命司礼监传达口谕,先生们若有不方便直言的,就写密揭呈上,不必一一入宫请示朕。”
林延潮听了这话心想,这怎么可以,这不是连大臣都不见,简直是连内阁都不见了。
内阁对于天子而言是秘书,对于百官而言是宰相,嘉靖皇帝当年不上朝时候,至少内阁还是见的。
天子这是干什么?
申时行哪里肯如此被打发道:“既是陛下龙体欠安,可否有请太医诊治?”
天子不耐烦道:“太医院那些庸医,朕不要他们医治。”
申时行又道:“陛下既不用太医,臣这里认识几位名医,不知可否让他们入宫给陛下医治呢?”
天子道:“不必了,朕并无大碍,自有宫人医治。”
申时行哑然,他们现在离去,如何与百官交待?
王锡爵目光扫到了后面,看向朱赓,张位,林延潮三人。
王锡爵用目光传达一个意思,该你们上场了。
三人之中朱赓官位最高,林延潮与张位都是一致将身子一侧,一并看向了他,意思很显然,你请!
朱赓看了林延潮,张位一眼,目光中满是哀求,意思是自己不行,你们二人拉兄弟一把。
张位,林延潮也是一并用目光拒绝,意思是这时候不是讲兄弟意气的时候,此事舍你其谁,就你了。
朱赓目光很焦急,再三向张位,林延潮恳请帮忙,二人一并默契地眼睛望天表示没有看到。
而坐在纱帘后的天子当然不知道,朱赓林延潮他们用眼神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讨论,只是觉得一阵静默当下道:“几位爱卿若是没事,朕要休息了。”
这时候王锡爵重重咳了一声,对朱赓,张位,林延潮三人互相推脱十分不满。
当下朱赓开口了朗声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林学士略通医术,恳请陛下让林学士诊治一二,臣等也好放心。”
林延潮心底大骂,你娘!居然卖队友!
张位也立即道:“陛下,林学士医术高超,臣上一次身子不适,林学士略一诊视,开了一个方子,立即药到病除。臣恳请陛下让林学士医治。”
张位说完也是退居二线,朱赓垂下头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林延潮闻言心道,自己被这两个老狐狸算计了,天子遮了一道垂帘,就是不想见你们这些大臣,王锡爵急切搞清楚状况,但自己这被推出来,强行见面,如此不是犯了天子的忌讳。
若是这场合得罪了天子,林延潮真的可以考虑去太医院谋一份差事了,林三元可以改称林神医了。
林延潮当下道:“启禀陛下,臣于医术一道,略有所长,若是陛下允许,臣可以悬丝诊脉。”
既然你吹捧我医术高超,那我只好施展武林里失传已久的‘悬丝诊脉’。
朱赓,张位同时看向林延潮,用眼神说道,算你狠!
对于二人眼神林延潮视若不见,反而对一旁太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拿根细棉丝来!”
那太监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林延潮。
这时候就听纱帘后,传来一声天子长笑。
笑毕,但听天子言道:“几位卿家都退下吧,申先生与林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