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在兄长肩上蹭了蹭才不舍地放开手,笑着说:“没事啦,见到兄长之后,我没有任何不开心了。今天兄长回来得比平时早呢。”
藤原鹰通掩饰般地咳了一声,偏过头去,过了会儿才回答:“我听说……雪姬最近和阴阳助似乎有些不愉快,今天阴阳助告假,我……”他本可以换成更加冠冕堂皇的说法,但是犹豫了片刻后,他用了最直接的说法,“我担心你,雪姬。”
因为担心她可能在登门拜访的时候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正直敬业的藤原鹰通居然放下了工作,早早地回来了?
江雪不知道该为藤原鹰通出乎意料的细心而感慨,还是因为他这种不加掩饰的关切而动容,心中还残存的那一点郁闷彻底消失了,直接扑进藤原鹰通怀里。
“谢谢你,兄长。”
第175章 说爬墙就爬墙
藤原鹰通因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就从这种举动中明白了雪姬遭遇过什么,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话,雪姬都可以告诉我。虽然我未必能帮上忙……但是,我也不会看着自己的妹妹受委屈而无动于衷。”
“兄长多虑了,谁能让我受委屈。”
江雪已经调整好了心情,松开手退开两步,笑嘻嘻地抬头。
藤原鹰通耳朵还有些红,不过还是很认真地说:“如果有烦恼的事,或是需要帮助,雪姬可以随时来找我。”
江雪素来很能得寸进尺,笑着问:“即使在兄长忙于职务的时候也可以吗?”
“任何时候都可以。”藤原鹰通郑重地说,“对我来说,没有比雪姬更加优先的事。”
江雪心满意足地笑着点头应道:“好。”
她也下定了决心,下次再去见麻仓叶王的时候,管他见不见面,都是最后一次尝试了——哼,她又不是追不到其他人!喜欢她的人多着呢!哼!
藤原鹰通悄悄观察着江雪的脸色,见她再没有最开始的郁色才稍微安心了,将她送到门口,临走的时候对源赖久叮嘱几句。
此时江雪则抱着胡琴在想“最后一曲”了,满怀恶意地在这里随手拨奏《南柯一梦》的前奏。
《南柯一梦》和《一枕黄粱》同样都是乐术九章中的曲目。
在文人的理解中,这两个词估计含义很是相近,但是,在高山流水馆的乐谱之中,这两首曲子截然不同,不仅仅是曲调的不同,而是基调的不同。
相较于《一枕黄粱》归属的“悲”,《南柯一梦》这一曲属于“乐”,它更多的是一种看破世情的解脱,而非得而复失的大喜大悲,因此在表现手法上也尽可以更加恣意欢快一些,不像《一枕黄粱》那样需要演绎层次极端复杂的情感。
两个成语的典故也很相似,同样都是在梦中经历过极端的美好,不过后续的故事在口口相传中出现了差异,在高山流水馆的传说中,南柯一梦的主人公之后看破了世情选择出家,而一枕黄粱的主人公则因为无法忘记梦中的辉煌最终走上了绝路——而其他地方也有传说一枕黄粱的后续同样是出家,但那也是旁人家的故事了——高山流水的乐师创作的乐谱不会更改,《一枕黄粱》的基调永远定在了“悲”。
沉沦和解脱,绝望和超脱——这就是这两首乐曲的不同。
江雪要以这首曲子作为最后的试探,也一并作为告别,至于对方能不能听得懂——管他呢。
第一乐师的独奏,有人能听这么多次,都该去烧高香。
三天后的傍晚,江雪在夕阳漫天的时候敲开了麻仓家的大门。
麻仓叶王见到江雪后愣了一会儿,疑惑地说:“雪姬今日似乎非常高兴?”
“是啊。”江雪发自内心地感到轻松,拎着胡琴进了门,“打扰了,麻仓君。”
头一回她喊习惯了差点忘了改口,“叶王”的第一个音都出了口,强行凹回“麻仓”,那时候麻仓叶王的脸色也挺奇妙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安京的人对于别人怎么称呼自己非常介意,所以非常敏感。
麻仓叶王侧身让开路来,等江雪进去了才关上门,看着她格外轻快的步伐,不禁皱起了眉。
心声几乎是静止的,只有止不住的欢快的气息洋溢着。
前几天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在意?
江雪当然无法知道这个别扭的阴阳师又在思考什么,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后院,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看看晚霞正绚烂,心道时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