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瓦西里用他的大手拍拍我的手,问道。他的手掌温热,我冰凉的肌肤瞬间被暖意覆盖住了。
我抿着嘴唇,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太幸福了!”
“我们进去吧!”瓦西里拉着我的手,步上台阶,走进一扇古色古香,风格典雅的木质大门。
跟门外街道上的阴冷不同,大门里迎面扑来一派暖意。我松了松脖子上的围巾,看到一位穿着考究西装的中年男人朝我们走来。他有些稀疏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起,露出额上明显的“m”形发际线。
瓦西里对他说了一句俄语,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引着我们朝里走,穿过一条不算长但有些阴沉的走廊,我们来到两扇紧闭的暗红色雕花木门前。
中年男子敲了敲门,一声低沉的“请进”传进我的耳朵。我咽了咽口水,将另一只手环上瓦西里的手臂,我有些紧张,因为我听出那是尼古拉斯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我听到房间里传出尼古拉斯的声音,心里不由自主有点儿紧张。我仍然记得去年夏天,我和瓦西里驱车离pausa时,他映在后视镜中那孤单落寞的身影和脸上那复杂难测的神色。
我不知道这个当时不愿意开口祝福我和瓦西里的人,现在听说了我们订婚的消息后会作何感想,他会反对还是会祝福?
中年男子帮我们打开房门,瓦西里牵着我的手走进房间,一股淡淡的气味弥漫进我的鼻腔,那味道乍闻起来像松露的香气,但深吸一口后,悠长的余韵又洋溢着坚果和橄榄的味道。我知道这气味应该来自尼古拉斯抽的雪茄。
一张宽大的黑色古董书桌后面,尼古拉斯正在埋头写着什么。 听见我们进来的声音,他抬起眼睛扫了我们一眼,然后淡淡说了一声:“请坐。”
我解开脖子上的围巾,跟瓦西里并排坐在书桌对面的皮椅子上。这间房很大,举架也很高,但墙壁完全被色调阴暗的墙纸和绘画所遮蔽,显得整个房间的氛围有些压抑和沉闷。
意识到尼古拉斯不会马上跟我们说话,我便扭转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那里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形的会客室:一张椭圆形的矮几周围摆放了数把精致的皮沙发,矮几上放着雪茄盒、鲜花和酒具。
“你丢下wiper的事情不管,擅自跑去意大利,瓦夏,这太草率了! ”是尼古拉斯在说话。
我收回视线,看到他正将方才埋头写好的东西交给引我们进来的中年男子。
“尼克,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是,晴到了意大利,这是我们半年来相距最近的一次,我不能不去看看她。”瓦西里说。
“那么你现在看到她了,可以回乌克兰了!”尼古拉斯将视线转到我们身上。他的身体轻轻地靠进扶手椅里,脸上现出严厉而冷漠的神色。
“不,我现在还不能回去……”瓦西里转头看向我,他拉住我的手,说:“我还要送她一件东西。”
“哦,浪漫的巴黎之行吗?”尼古拉斯说:“虽然你们好心地在浪漫旅途中过来看我,但我还是要遗憾地通知你,瓦夏,你们的罗曼蒂克就到此为止了,你必须马上回乌克兰去。”
“什么?为什么?”我和瓦西里一起转头,不解地看向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伸出手,握起桌上一杯琥珀色的酒喝了一口,说道:“目前乌克兰的局势很不稳定,昨晚,我和父亲商量过了,我们决定终止在乌克兰的全部生意。”
“全部生意?包括wiper吗?”瓦西里吃惊地问。
“当然。”
“董事会已经形成决议了吗?”
“还没有。但……只是时间问题。”
我听到尼古拉斯谈到乌克兰的局势,想起最近看到的有关乌克兰的新闻中确实都充斥着“抗议”“示威”“武装干涉”等字样。但是对于尼古拉斯突然做出终止他们家族在乌克兰全部生意的决定,我还是感到很意外。
“瓦夏,你在wiper管理着所有的技术文件,数据库也只有你的指纹才能打开,所以你必须回去,将wiper的技术文件上传到乌境外的安全服务器上并删除本地的存档。我们在乌克兰的所有公司今天都在做这件事,wiper也不能例外。”
“这件事能等几天吗?等我……”瓦西里说。
“不能等,”尼古拉斯断然打断瓦西里的话,态度强硬地说:“事实上,你最好马上就回去,半个小时后我的私人飞机就可以为你准备就绪。”
“不要……”我拉住瓦西里的手,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就在走进这个房间之前,我还做着即将永远跟他在一起的美梦,可是,怎么突然就要面临分离了呢?
瓦西里拍拍我的手,看着尼古拉斯说:“尼克,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关于我和晴。”
“什么事情?”尼古拉斯的眼睛扫过我的脸,微微抬了抬眉毛。
“尼克,你还记得祖母的遗嘱吗?关于那枚戒指……昨天,我向晴求婚了……她答应了我……”瓦西里说到这里有些激动,他停下来,吞咽了一下口水。
尼古拉斯一动不动地看着瓦西里,他支在椅子扶手上举着酒杯的手似乎微微有些颤抖,但那也只是片刻,他迅速将酒杯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那半透明的液体。
“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尼克,如果你近期没有结婚的打算,我想,晴应该可以得到那枚戒指。”
“结婚?”尼古拉斯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他摇了摇头,说:“不,我没有结婚的打算……”
瓦西里的神情松弛了一下,高兴地说:“那……那你能签署一份法律文件吗?承认晴满足遗嘱里列明的继承条件,以便我们可以尽快拿到戒指……”瓦西里扭头看着我说:“我想亲手为她带上。”
尼古拉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定定坐在椅子里,举着玻璃酒杯,他的食指在酒杯的外壁上轻轻摩擦,洞深无比的眼神直视着前方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
他静静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到我和瓦西里不安地互相看看,才终于听见他开口说道:“可以,瓦夏……”
他的语气非常平淡,似乎弟弟订婚的消息对他来说就像天气预报一样,只是一桩无关痛痒的小事。
“你们需要的文件我今天签好就能发往执行祖母遗嘱的律所,他们确认后就会通知银行调取戒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天后,戒指就会被律所的人护送着空运到这里了。”尼古拉斯顿了顿,收回失焦的眼神看了看瓦西里和我,继续说道:“基于你们目前这种情况,瓦夏,你可以在处理完wiper的事情后回来这里,在律师和我的共同见证下为她带上戒指完成订婚程序,这也是遗嘱里所要求的。”
瓦西里兴奋地一下坐直了身体,他对尼古拉斯意想不到的配合态度喜出望外。
“谢谢你,尼克!谢谢你!”他真诚地对尼古拉斯说。
但是我却对尼古拉斯的最后一句话忧心忡忡,因为那意味着瓦西里还是必须先回乌克兰去。
尼古拉斯按下桌上的对讲电话,对着电话里说了一句俄语,不一会儿,那个秘书模样的中年男人再次走了进来。
尼古拉斯对他交代了几句后,对瓦西里说:“你不在的这三天,秦晴可以住在楼上的客房,她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彼得提出来。”说完,他再次伏在桌案上,翻找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现在,你们可以离开我的办公室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