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盥洗台前,唐绵看着渐渐被水浸没的毛巾,一时又有些思绪纷乱。
夜风从半敞的窗口灌进来,她的小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
唐爸爸打来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
“还没,宿舍这边还有点卫生没搞好。”
唐绵看了看腕表,确定好时间说:“差不多了,最迟9点就能到家。”
怕对方再问什么,她赶快补充道:“我到家后给你发微信报平安。”
洗漱间和宿舍是分开的,隔着墙壁和一扇玻璃推拉门。
唐绵刚才出来时,顺手合上了那扇门。
尽管她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暗示、打了上百万次气,但是潜意识里,她仍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男人。
傍晚的尴尬还没散去,她想用外面的冷风来使自己冷静,恢复理智。
唐爸爸在挂电话前问起,“甜橙的钱,有没有给圆圆同学的父亲?”
“已经给了。”
唐绵说给的六百块,唐爸爸觉得可能不够。
那些放在玄关的甜橙瞧得出是精心挑选过的,便道:“下次过节的时候,让圆圆送点东西过去,就当是回礼。”
黎靖炜坐在靠门下铺的一张床边,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唐绵纤瘦的身影晃在洗漱间的白墙上。
寝室门敞开,他点了根烟,没有抽,任由烟卷在指间燃出一截烟灰,青烟飘到走廊。
离得不算近,唐绵低声讲电话的声音,隐约从门缝间传来。
他听见她说到‘人家不会在乎我们那点儿东西’时,从墙壁上转开视线,手指不自觉地点了下烟卷,青白灰烬落在地板上。
对唐绵这样的年轻女孩子,黎靖炜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对她的感觉。
时而胆大、自信得像是无所畏惧,时而又像是没经历过世事的小女孩般单纯、胆小、自卑、固执。
他时常看到两个唐绵在自己面前晃悠。
实在是矛盾不已。
正是因为这样,对于唐绵,他的感受同样复杂,有些念头起得常常是毫无逻辑。
这些年,他在饭局上见过不少年纪小的女孩,她们大都比唐绵还小一点,却早已是圈子里的老手。
男人不用多做什么,常常只需要给一个眼神、一句带点儿颜色的玩笑话,她们往前扑得比谁都快。
言行举止间,比普通叁十岁阅历丰富的女人还懂得调情。
黎靖炜已经记不清是从哪一次开始,遇到这种情况时,他总会不自觉地想起唐绵。
刚开始做生意那几年,不是没女人往他腿上坐,也有的举着高脚杯要跟他喝‘交颈酒’,他给的反应不冷不热,旁人看出他不喜此道,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再把玩笑开到他身上。
那些女人用尽浑身解数的挑逗,远不及唐绵把手按在他裆部,引起的反应强烈。
或许是因为,以前他没给过任何女人抚摸他那里的机会。
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同样也是最敏感的地方。
黎靖炜不知道此刻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爱人先谈色,再说情,但他对唐绵明显又不是这样的。
究竟是怎样,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看着唐绵从一个青涩的小女孩变成如今的模样,时光悄悄走远了,悄悄得彷佛午夜晚风飘,眨眼间,十年便过去。
年年月月日日,似乎足以让他看清,但又好像没有。
黎靖炜也有过反思,这么多人,自己为什么单单对唐绵兴致颇浓?
是因为这些年来她总是时不时出现在?还是因为她单枪匹马到东京找自己,有点小聪明,却显得大胆莽撞?又或是因为健身房的那一句‘老公’?更或者是她那没有一点儿杂质、还有些勾人的眼神?
黎靖炜思绪混乱,但现在想想,似乎这些都不是。
对于来自女人的爱意,说实话他并不陌生,不管是曾经的年少时光,还是后来的日子,在他身边出现过很多女人,她们中很多都在有意无意努力吸引他的目光。
然而,唐绵算是其中最成功的那一个。
她之所以会成功,大抵是因为她从来不认为自己在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爱慕你的女人让你过多把注意力投放在了她身上,结果等待你的,不是她费尽心思地去留住你更多目光,而是对你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