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谷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盒子,楚昭也不虚客气,接过来打开。
仔细一看,楚昭差点吓尿,军……军神真的不是把自己的老婆本都交了出来吗?北山二园,南山三苑,还有良田五百顷,一共六处庄园,每一个都周回三十里,庄园内有山有水有奴客,外带京城两座大宅……
“这……”捧着将军的老婆本,楚昭有点麻爪,哆哆嗦嗦想送回去。
王若谷严肃着脸,大手一挥,道:“师父给你就收着。”
王若谷真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军人,天然有种人格魅力,让身边的人愿意听从他的指挥。楚昭被大将军一喝,立马令行禁止,乖乖把手中的盒子收了回去。
王若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虽说行商不是贵族该做的事情,但是你在城南建立的纺织作坊极好,一来解决了劳动力问题,二来也保证了社会安定。本来我预计天灾之后,流民肆虐,很可能会有一场动摇大楚根基的农民起义,或者宗教叛乱。如今却被你化解于无形,连我爹那个老顽固都对你称赞不已。”说着,王若谷还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徒弟的小脑袋,说道:“你也不必觉得过不去,这些钱就算是我所购纺织作坊之干股。”军神大人的神情虽然面瘫,眼神却十分柔和。
虽然被不苟言笑地师父大人夸奖很开心,楚昭脸色微微发红,依旧老实说道:“师父,你给我的这些东西若是折换成金银,买下整个百巧坊尚且绰绰有余。”这倒也不是夸张,农耕文明中,的确土地和人口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王若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无妨,剩下的就当师父给你的零花。”
除了金主太帅之外,这妥妥就是被包养的节奏啊o(╯□╰)o不过对于王若谷而言,这笔钱与其说是包养费,不如说是老婆本更加合理吧。将军他就是在默默向小王爷送聘礼啊!可惜三俗的小王爷目前尚没有这样清澈的思想觉悟,也完全体会不到军神大人的良苦用心。
王若谷注视着楚昭鸦青色的鬓发,道:“最近军队调动,我马上就要随着周将军去北边。今日一别,可能到你登基之日方能再见。不过我如今既然占着干股,到时候玄武营军装和军被,怎么也该比照着黑骑军来,不可厚此薄彼。”
说着,王若谷颇有深意地看了楚昭一样。楚昭愣愣地点头,总觉得有种掉坑里的感觉。可是摸着脑袋仔细想想,这件事还是自己占便宜啊。
现在大楚正在闹粮荒,这几年年景都不好,都城的稻米已经涨到一两八钱一石,便是小米也要半两银子一石,普通人家上一日工还不够三口之家一日的饭钱,只好挖些野菜和着谷糠调成糊糊吃罢了。偏有李家为首的一干奸商还要趁火打劫,囤了大米故意抬高价格。
楚昭已经让燕归来急调各地商行的大米,在都城按照一百钱的价格来销售。就算这样,燕归来也并不亏本,只是不赚钱而已。可见米价虚高到何种程度。
因为有燕归来运米救市,李家为此很亏了一笔,但是依旧不肯降价销售。毕竟如今各地都在闹粮荒,以李家为首的奸商们就等着看燕归来还能这样低价卖米卖到什么时候。
李家的嚣张的确还是有些凭仗的。今年的春雷惊蛰的时节,一场倒春寒把早苗全都冻死。即便各处都在补钟,只怕凶荒已经酿成。
而临淄封国内的存粮楚昭并没打算动过。这群小人可以不顾国家乱来,可是楚昭却必须全盘考虑。燕归来必须替大楚囤积一定的粮食储备,以备支撑和犬戎的一场恶战。
开春的灾情给楚昭敲了一个警钟。他手中的存粮的确是不够了,看着手里新收上来的土豆,红薯,玉米种子,楚昭正犯嘀咕,除开自己的封国,再上哪里去找块地种这些高产作物呢。谢家的田庄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惜如今被卢氏把持着,楚昭只怕节外生枝。
如今王若谷提供了六个大庄园,良田几千顷,还是若干熟练劳动力,正好解了楚昭的燃眉之急。让这些田庄都种上土豆,红薯,玉米和杂交水稻。想来燕归来再卖一年的低价大米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不叫李家陪得裤子都当掉,就枉费楚昭自带系统穿越这一回!
第88章
自从那日遇见铁术之后,韩起丝毫不露声色地和四名黑骑军将士赶路,晓行夜宿一如往常。乍闻如此曲折离奇,狗血淋头的身世,一路上居然连四个心腹也没有看出韩起心中波澜。城府之深只能算作天赋了吧。
虽然韩起接下来的几日全神戒备,连吃饭睡觉都在运功,可一路上除开遇见三波不长眼的流民想要打劫肥羊结果踢到铁板之外,再没任何意外,出乎意料的平静。这种平静反而叫韩起心里焦躁起来。一时归心似箭。
到了平原地带,野马王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将四位腿短的同伴远远甩在后面。到第二日黄昏时分,韩起便到了建业城前。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身上衣衫已然满是风尘,韩起来不及挥手拂去衣裳上那层薄薄的尘土,眼看着残阳斜照中屹立的建业城,以及缓缓关闭的城门,一人一马开始最后的冲刺。
韩起既能驾驭这匹马中王者,又能让它恣意奔跑,所以短短几日,从遥远异域被拐卖来的野马王已经和新主人培养出相当的默契。此时韩起全力运转门中心法,在城门彻底关闭之时,与自己的坐骑人马合一,如同一道闪电划破虚空,朝着建业城激射而去。
正在拉动铰链关门的守城兵只觉面前一股疾风刮过,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到了城中,韩起未免给楚昭惹麻烦,便不再纵马飞驰,漠然地拖着闹脾气的座驾来到安门外,却见本该匆匆归家的行人都围在朱雀桥旁翘首以盼。
韩起心中疑惑,举起手掌就要往闹腾不休的野马王肋骨上拍去。野马王这几日识得厉害,顿时不敢再挣扎,老老实实和些驴子骡马之类的一起停在路边。韩起凝神瞧去,是王谢卢崔几家的车架,恍然记起暮春时节,正是该去水边拔锲的日子。不知道他来了没?
未几,韩起便看到楚昭的仪仗。衣甲鲜明的黑骑军簇拥着一辆古拙朴实的马车,马车看上去低调无华,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马车行走间平稳异常。镶金篆玉都是铺在外头的排场,不是世家气度。而这样一队马车,不是传承数代的公侯之家是绝没有的。
都城百姓打小见多了世家子,也炼出几分眼力,一见这列车队出现,就开始激动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观看姿容绝世的临淄王。
韩起不以为意,他觉得以楚昭事务的繁忙程度,按理说不会参加此类活动……
谁知刚这么想,韩起就看到楚昭骑着马从一片晚霞中走了出来。晚风轻柔的拂动着他的衣摆,少年的面上沾染上霞光,好像精心烧制的瓷器沾染了一层釉色。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来的潇洒风采。
好像有某种魔法降临一样,原本嘈杂的市井人声渐次消隐下去。四周的围观群众都屏住了呼吸,沉醉在帝国储君的绝世风姿中。
就在这时,马车车窗的珠帘忽然被挑了起来,一张美丽的脸庞露了出来,原来车里坐的是名满京都的长乐郡主。
透过珠帘高挑的窗子,车中佳人朝着车外俊美的少年郎招手。临淄王殿下赶忙奔上前去。然后郡主似乎被训斥了,任性的嘟着唇。这时候王家的一位公子也策马跑过去,似在安慰发脾气的小郡主。太子殿下还用自己清瘦的身体遮挡住众人的视线。呵护之态溢于言表。
这情景原该是极美好的,一众围观路人不知为何,竟忽而心生惆怅惋惜之感,心里对这任性的郡主不满起来。虽然称得上美人,但还是远远配不上临淄王么。
夕阳的余晖笼罩下来,一时天上地下都是一片红。韩起的眼睛里也浮起血海一般的红,如同两汪血水。一个幼儿趴在母亲的肩膀上,看到韩起这幅吓人的模样,蓦然哇哇大哭起来。可是等母亲回过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牵着马离去的背影。
谢苒苒先前跑得急了些,所以被崴了脚。楚昭自觉有责任,就把自己经过改良后的马车让与她坐。不过谢苒苒面对楚昭时,依旧颇为不自然,每次看到王若谷还会恶狠狠地瞪他。
楚昭知道她心里别扭,也不以为意。只要人没事就好,反正平素不会有什么交集,楚昭事多着呢,没工夫去关心一个小女孩的心理健康。
马车让给了谢苒苒,楚昭便只能和王若谷在外头骑马。虽然周围人围观的目光叫楚昭略微不适应,但是好在大家近年来都越来越克制。临淄王殿下再上街,已经很少遇见被人围住扔水果的事情了。其实是因为每次韩起都会在旁边,用泛红的双眼瞪周围的人……
美男虽好,奈何身伴恶犬,建业里的追星族们便只能远观而不敢亵玩了。今日虽然恶犬不在,养成习惯的都城人民却又没有提前准备水果,便只好多看两眼罢。
敏锐地觉察到楚昭的不适应,王若谷体贴地走在外侧,有意帮楚昭挡去一部分视线。
虽然小郡主已经遇见了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但还是总记挂着楚昭,想要拯救失足的太子殿下。坐在车里的时候,又见四周的围观者里,总有不少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家表哥看,想到楚旦的话,禁不住壮起胆子探出头去。
当时礼法对女子不若后世那般严苛。可是世家女毕竟金贵一些,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楚昭一见谢苒苒探头探脑对自己招手,只得策马来到她车前。
谢苒苒道:“阿昭哥哥,你是多么尊贵的人品,怎么能够和兵家子混在一处呢。不如咱们两个坐车,还能一起顽笑,岂不比在外面被那些人瞧稀奇似的看个没完好?”
楚昭苦着一张脸摇头。纵然私心里很是认同她的说法,但是却不能和她同车。现在不比小时候,若是不想被骂作负心汉,同车之后可就不想娶也得娶了。姑娘家自然不若王若谷那般的糙汉子,亲了也就亲了,完全不用负责。
王若谷驱马上前,道:“不若我带些军士前面开路吧。或许能加快行程。”
谢苒苒顿时怒了,娇斥道:“我自与表哥说话,又关你这兵家子何事?”
军神大人是国家的擎天柱,如今却被一个小姑娘当面给了没脸,楚昭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喝道:“抱琴侍画,看好你家娘子。若是再被外面的人窥视车内,我就剁了你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