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离小心往前挪了几步,偏着头问他:“你认识我?”
黑色盔甲只字不语,良久,木讷地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
荼离又问他:“你要杀我吗?”
又过了许久,黑色盔甲摇了摇头。
“哦……”荼离挑了挑唇,又靠近几步,“你是魔族,我是溯风族,你为什么不杀我?”
这个问题不是点头摇头就能回答的,黑色盔甲直接没有了反应。
荼离得寸进尺,走到他跟前,招摇着问:“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这回黑色盔甲有反应了,他突然仰天长啸,表情痛苦而狰狞。倒也不是别的原因,纯粹是荼离趁着问话的功夫,捻了一把风刀插进了魔物的心口。
荼离:“能阴人何必花力气打架呢?”
黑色盔甲终于恢复了意识,在跟荼离打一架还是逃之夭夭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然沉桑找不到,那杀个魔族的小首领也是不错的,荼离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只是还没追出百鬼之林,就被清越的叫声打断了。
清越怎么会过来,难道是殊羽出事了?关心则乱,荼离瞬间调转方向朝清越奔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魔物跑远。
“殊羽呢?”荼离紧张起来,清越身后却是空空荡荡,“他没跟你一起吗?”
“他没事。”清越平复着紊乱的气息,眼神并不友善,“千年未见了,荼离阿殿。”
这一声“荼离阿殿”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不过的确也算的上是上辈子。
荼离听到殊羽没事,一颗心才算落了地,稍有闲情逸致地配合着叙起旧来:“前些日子在烟水月还见过呢,不过那时我是白果子,还得多谢清越公主从归墟之海将我救了出来。”
“如果早知道白果子是你,我根本不会救你。”清越冷冷道,“甚至在千机之谷的时候,就该一刀宰了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单殊羽对清越有愧,荼离又何尝不是。
千年前他与神族的恩恩怨怨,与殊羽的情缠纠葛,都不该叫清越去背负那些嘲笑。
“那该怎么办呢?我现在是荼离了,你打不过我,更别说杀了我。”有愧归有愧,嘴贱归嘴贱,“而且,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殊羽神君怕是也活不下去。”
清越眉头蹙得很深,认真又愤恨地质问道:“荼离,你究竟有没有心?”
“今日的局面,你就没有半点愧疚悔恨吗?”清越双眼通红,声音也跟着发颤,“魔族逃出来跟你没有干系吗?生灵涂炭你也不在意吗?就算你真的全然不在意这些,那殊羽呢?你连他也不在意了?”
“你想说什么?”荼离道。
清越嗤笑一声,抬手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倾城绝世的容颜显出从未有过的疲惫:“如果不是你的恣意妄为,殊羽会落到现在这个两难的境地吗?如果不是因为你,他如今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神族太子,即便不是我,也会娶了旁的神女仙姬,生两三个乖巧懂事的娃娃,他一生顺遂风光无限,而不是现在这样被神族除名,被三界唾弃。”
“是啊,”荼离低低苦笑,“如果不是鬼迷心窍……我与他都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荼离抬眸看她:“可是清越,他已经不是神族的太子了,你还爱他吗?”
“你什么意思?!”清越恼羞成怒,“你以为我爱的是他的身份他的地位吗?你以为我当初一心嫁给他是为了什么神族太子妃吗?荼离,不要以为只有你的爱才算爱,我对殊羽情谊从不比你少!”
“那现在你还愿意嫁给他吗?”荼离追问她。
清越看着他不说话,愿不愿意的,又有什么意义呢?荼离捏了捏眉心,又道:“夜吟死了,你只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巫王的位置顺理成章便是你的。可你若跟着殊羽,就一样成了三界的罪人,东躲西藏,连个身份都没有,云泥两端日子你如何选?”
清越道:“若为所爱之人,名利又算的了什么。”
“同样的道理,劝得了别人,却从来劝不了自己。”荼离仰天叹了口气,“你明明也有更轻松更光明的路可以走,你不也一样非要选那荆棘小路。在你看来殊羽为我抛弃了所有,背负苦难,可你就没想过,也许他的所有是我,他唯一抛不下的也是我。”
荼离笑了笑:“有些路不是好走不好走,而是由始至终,从来只有唯一的一条路。如殊羽,亦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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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惹,又让沉桑活过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