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千娇百宠 若磐 2195 字 12天前

靖王命大军留驻城外,只准五百护卫进京师内城维持秩序,其中一百人随入皇宫。

奉天殿内,韩拓手起刀落,亲自斩下嘉德帝首级。

殷红的鲜血喷溅在金砖之上,顺着纵横联合的砖缝流淌开来。

宁太后端坐在大殿东侧专为她所设的凤椅之上,由始至终未曾抬眼,只眼观鼻,鼻观心,嘴唇微微嗡动,拨动着手中百八颗澄黄晶莹的蜜蜡佛珠,专心诵经。

韩拓丢开滴血的偃月宝刀,踏着织锦地毯登上台阶,高坐在北首龙椅之上。

随侍即刻递上白绫巾,韩拓接过,垂眸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顾婵与众宫眷一起跪在大殿西侧,她恭顺地低着头,一双眼眸却微微挑起,小心翼翼地觑向韩拓。

龙椅上的那个人,身穿黑色织金战袍,红缨盔下的面孔隽美如谪仙,举手投足间一派优雅自若。倒似他不是谋反逆贼,今日行的也不是辣手夺命、血洗宫廷之事,而是个朗风霁月的贵公子,正悠哉悠哉地吟诗作画,陶然于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之中。

顾婵想象过靖王许多种面貌,却没有一个如眼前这般,她心下诧异,一时不防,未能及时收回目光,叫拭净了双手抬起眼帘的韩拓逮了个正着。

对上那凌厉深邃的凤眼,顾婵心头惊悸,忙将头垂得更低,再不敢造次。

近卫长李武成进殿请示,已将怂恿刚刚“驾崩”的嘉德帝苛减军需,造成嘉德二年凉州卫大败死伤惨重的一众罪魁佞臣阖家绑于殿外,待要如何发落。

韩拓薄唇微启,冷冰冰吐出三个字:“杀无赦。”

顾婵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韩拓的声音又再响起:“母后不必忧心,七弟虽然不在了,本王自是会克尽孝道奉养母后,往后一切不变。不过,七弟的妃嫔……”

他的目光扫向大殿西侧,韩启登基不过三年,宫中有品阶的妃嫔已有十几人,此时皆垂低了头,瑟瑟发抖着等待未来的命运。

“陈永安,你来说。”

被点了名的陈永安上前一步,尖声道:“按祖制,未有所出的嫔妃不可再留于后宫之中,殉葬、守陵或是入慈恩寺祈福都是极好的归处。”

陈永安是韩拓安插在皇宫之中的心腹,时任司礼监秉笔一职,对这些自是再熟知不过。

韩拓道:“祖制当遵循,却也不必拘泥,本王许你们在这三种里自行择一,绝不勉强。”

主仆二人一搭一唱,话说得好听,其实无非给她们两种结果,死亡与终身监.禁。

这一众女子,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才将将十四,若不勉强,谁甘愿如此终结一生。

一时无人肯答,僵持一阵后,跪在顾婵身侧的江贵妃率先开口:“妾身一众姐妹皆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韩拓勾起嘴角,眼神却是一片清冷,毫无笑意:“哦,七弟何时立了皇后,本王竟毫不知情?”

江贵妃凛然道:“虽未正式举行立后大典,但早年先皇圣旨赐婚,天下皆知,更有护国寺的不悟大师批命姐姐乃是凤仪中宫之相……”

韩拓似乎来了兴趣,踱步向西,准确无误地站至顾婵身前,捏着她纤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本王尚缺一位皇后,既然你是皇后命,那么就选你好了。”

顾婵不悦道:“妾身染恶疾,怕是不祥之人,还请王爷另择贤后。妾愿以身……”

“不必,”韩拓打断她的话,不许她说出自己的选择,“另择人选太过麻烦,本王怕麻烦。至于恶疾,本王识得一名神医,人称气死阎王,想来定能治得好你。”

韩拓办事雷厉风行,那位气死阎王翌日即入宫中,他确实医术精妙,一过手便诊治出太医院众人经年未曾找出的病因,其后对症下药,自应不再是何难事。

京师被攻破的第三日,韩拓登基为帝,改年号靖明,册立永昭侯嫡长孙女顾氏为后。

九九八十一枝龙凤喜烛燃亮凤仪宫,顾婵面向宫门,跪坐在八柱盘龙紫檀龙床正中,身上仅着纤薄柔软的丝缎中衣,滴血般艳红的颜色映衬得她娇美的脸庞上显出一种诡异的苍白。

韩拓自净室走出,坐至床边,轻声道:“你不必怕,朕既立你为后,自是会好好待你。”

顾婵低头不语,缩在袖中的右手紧握着一支金钗。

韩拓又道:“萧鹤年说你中了南海奇花之毒,你可想得出会是何人下手?”

顾婵摇头,若能知谁人存有歹心,又怎会大意中招。

韩拓看她一眼,再道:“据闻前贵妃江氏于花卉一事颇有造诣……”

“她已往生,再不能为自己辩白,陛下要如何说都行。”顾婵只听了开头便打断,语气是难得一见的强硬。

韩拓冷笑道:“你倒真是姐妹情深,可那日在奉天殿上,她第一个便将你推出来挡箭。”

顾婵不欲与他多争辩,但到底心中不喜,微微侧偏了脸去。

韩拓捏住她下巴,将她面孔扳正过来:“知道你不爱听,但做朕的皇后可不能识人不清。就如那女人,许你后位不过是因为不悟的批命,她既然要她儿子做皇帝,自然不能让你嫁给其他男子。不然你一病多年,她早将你弃若敝履……”

顾婵反击道:“陛下立我为后不过是为了刺激姨母,又比他人好得到哪里去?”

韩拓不怒反笑,手掌覆上顾婵膝头,轻轻摩挲,语气暧昧:“那么,皇后以为我们再做些什么,能更刺激太后她老人家呢?”

顾婵不理会他的调笑,反手利落地将金钗送往自己咽喉。

韩拓一把扼住她握着金钗的手腕,再向旁一带,便将凶器送得远了。

可是顾婵倔强,仍紧紧握住金钗不肯松手,她心知自己不过一介弱质女子,既无为表兄韩启报仇之力,亦无解救姨母于困辱之能,只求自裁以保清白。

韩拓冷哼道:“这般烈性,倒真是同你那双生兄弟如出一撤。”

这一句正戳中顾婵心事,她颤声道:“潼林,他……”想问又不敢,只怕答案太令人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