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拾玉记 水在镜中 3711 字 12天前

另有一件高兴的事儿,就是虞冬荣终于要回来了。

小玉麟打接了信,就天天在门口翘首盼着。晚上下了戏,直接溜个无影无踪。再好吃的饭局也喊不动他了。

那日虞冬荣奄奄一息地下了车,迎面就被抱了个满怀。司机要上来扶他,小玉麟却直接把人背起来往屋里走了。虞冬荣有气无力地想,他怎么又长高了。

一走这么长时间,虞七少爷仿佛成了个野人。城外打得最热闹的时候,他正带着伙计和翻译,在忻都的矿坑里跟着向导看货。蛮荒之地的气候与燕都截然不同,蚊虫肆虐,卫生条件极差。虞冬荣半个月没有梳洗,吃饭连勺子筷子都没有,全靠手抓,总算最后是把香江新铺面的货源定了下来。

他遭了这样大一番罪,回来路上又听说家这边打起了仗,连累带惊,直接病了一场。回来头一站,就是去医院瞧病。好在大病是没有的,只不过是劳累过度,饮食不济。大夫开了点儿维生素,嘱咐回家好生休息。

一走这么长时间,日子早就转到了夏末。回到家中,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虞冬荣把衣服扒得精光,头一件事就是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小玉麟进来给他搓背。打虞七少爷进门起,小玉麟就没怎么说话,这会儿也没话。手上倒是挺利落的,力道不轻不重,擦得人浑身舒服。

虞冬荣洗着洗着,觉得屁股上不对劲儿。这小崽子的玩意儿起来了,直撅撅的。他回头盯着瞧了片刻:“我怎么觉得它也跟着长个儿了呢。”

小玉麟给他冲干净,小声道:“不好么?”

作为男人,当然不是不好。作为小傍家儿,似乎就有点儿浪费。不过虞七少爷仍然不觉得讨厌,他自然而然地伸手碰了碰,像碰一朵花或者一根猫尾巴似的,带着点儿喜爱与好奇:“挺好的,往后你要是娶妻,这个就是好处了。”

说完了,有点儿怅然。小玉麟长得实在太快了,眼瞅着比他高,甚至也开始比他壮了。他胸腹上开始块垒分明,有了成年男人的样子。他和虞七少爷养过的那些小男旦实在差别太大了。虽说有朝一日都是要渐行渐远的,但这一日来的怕是比虞冬荣最初想的要早上许多。

他怎么就不能往秦梅香和叶小蝶那个路子长一长呢。虞冬荣在心里头半真半假地抱怨。

“我不娶妻。”小玉麟硬邦邦地说。

虞冬荣叹气:“傻孩子,哪有不娶妻的。听说小玉蓉已经成亲了?”

“他是他。”小玉麟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了,眼里带了点儿慌:“你要成亲了?”

虞冬荣一戳他脑门:“成个屁,和大洋成亲么?”

小玉麟被他戳得脑袋一歪,低了头,声音委屈极了:“就不能一直这样么?”

虞七少爷敲了敲他越来越宽的肩膀:“等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不说,怕是你自己就想了。”

“我不会。”小玉麟急急地说:“我不和她们好……”

虞冬荣摸了摸他的刺猬脑袋:“反正哪天你想,就告诉我。我也不生你的气。”他叹气:“就是别背着我,不然到最后,徒留难看。”

小玉麟又不说话了。赌气似的。给虞冬荣擦头发时瞎胡噜一通,把虞七少爷的脑袋生生胡噜成了一个鸟窝。

虞冬荣本来头晕眼花的,被这么一对待,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小玉麟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住了。虞冬荣把毛巾从头顶摘下来,丢在小玉麟脸上:“祖宗,你行行好吧,少爷我差点儿死在外头。回来你就这么对我?”

小玉麟脸上白了一下。再伸手过来的时候,就小心翼翼了。

虞冬荣窝在床上吃了一碗冰糖炖莲子,吃过了就躺下缩起来。他实在是累得惨了。并且在劳累之外,另有许多忧心忡忡的事儿。北方局势这样不安定,南方也未见得能好到哪里去。北边儿是武斗,明目张胆;南边儿是文斗,暗潮汹涌。这样想着想着,就悄悄叹了口气。

外头滚了一阵雷,还是沥沥地下起雨来。空气里都是潮湿的冷意,杀骨头的那种。夏夜不该这样冷,秋天似乎要提前到了。

小玉麟把碗收拾了,上床抱住了虞冬荣。少年人火力旺,他身上似乎永远是热腾腾的。虞冬荣不习惯被这么搂着,他转过身来,想让小玉麟往自己怀里躺一躺。然而总是别扭,因为躺不下。最后他不愿意折腾了,就和小玉麟脑袋碰脑袋地贴在了一块儿,像一对儿缩在树洞里越冬的松鼠。

回来了,反倒睡不着了。小玉麟往他身上拱了拱,小声说:“七爷,给我讲讲你出去的事儿呗。”

这趟出门简直不堪回首。虞冬荣没精打采地:“那不是个人去的地方。吃喝都没有,讲话听不懂,规矩一大堆,大象比房子都大,发起疯来,能把卡车踩成废铁……没什么好说的……给你带了串珠子回来。在柜上……倒是家里,打仗的时候你们怎么过的?”

小玉麟倒是不稀罕宝贝什么的。他就是挺想和虞冬荣在一块儿的,想看看虞冬荣看过的那些东西。见虞七少爷不愿多说,他有点儿失望:“没怎么过。就把门一关。”

“外头枪啊炮啊的,不怕?”

小玉麟沉思了一会儿:“也不能说不怕。但是怕有啥用呢。所以该干啥干啥了。曹班主说了,过阵子等戏园子好了,要演金钱豹,让我好生预备着。”

《金钱豹》是一出正经的武生戏,也是从西游记里脱胎出来的。讲的是一只金钱豹成精占山,要强抢民女,却被唐僧等人阻拦的故事。只不过这出戏里,豹子精才是主角,很看武生的功夫。

虞冬荣笑他:“你不是演猴儿,就是演豹子,来来回回怎么都是妖精。什么时候才能演个人呢。”

小玉麟正色道:“你不要小瞧这个,这出戏很有分量的。”

这样的情况下一本正经,总还是带了点憨憨的孩子气。虞冬荣刮了刮他的鼻子:“好嘛。到时候我给你捧场去。”

小玉麟有点儿羞恼,把他的手拿开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他定定地瞧着虞冬荣:“以后等我红了,就能赚大钱,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地走货了。”

其实这辛苦都是自找的。虞冬荣是个天生的钱串子,让他知道了哪里能赚钱,不去捞一把他难受。再者说,虞家每年花用要多少呢,不多囤点儿财,他心里老是慌慌的。所以听到这种话,虽然有点儿熨贴,却也没当真放在心上。甜言蜜语,赌咒发誓什么的,虞七少爷实在是听得太多了。

小玉麟说过一次,就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往虞冬荣身上蹭了蹭,小声道:“七爷……”

是求欢的意思。这可要人命了,虞冬荣身虚气短的,那里能应付得动呢。于是安抚地摸了摸小玉麟的后脖子,哄道:“改天吧,乖……”

小玉麟却有点儿熬不住。他不是要虞冬荣上来弄他,那事儿本来也没多少快活。他就是想和虞冬荣亲热,想贴在他身上撒欢儿:“不用你来……”他在被子里头窸窸窣窣地动,然后肉贴肉地跨上虞冬荣的大腿,蹭了起来。

虞七少爷只感到一座大山压上身来,老骨头嘎吧脆响了几声,然后小腿肚子一疼——他抽筋了!

小玉麟没快活两下,就听见底下嗷地一声怪叫。他慌慌张张地把薄被掀了。虞冬荣呲牙咧嘴地抱起腿,在床上前仰后合:“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小玉麟赶忙找穴位给他揉,虞冬荣起初疼得不敢动弹,后来就渐渐缓过来些,身上慢慢放松下来,呻吟道:“再揉揉……”

揉着揉着,觉得脚心不太对。他抬起上身一看,小玉麟正低着头往后躲,脐下那处还是生龙活虎的。虞冬荣忽然就生了点儿坏心眼儿,他不但没抽回腿,反而还把脚伸过去碰了碰。小玉麟狼狈地躲着,又急又气:“你干什么……”

话音没落,就听见虞冬荣倒抽一口冷气——他又抽筋了!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了。虞七少爷老老实实地僵在床上,老老实实地等小玉麟给他把大筋正过来。这么瞎折腾一番,什么心思没有了。

他哪知道自己两眼泪花地瘫着,在小玉麟眼里却是另一种样子。

戏先生讲,什么叫双目含春,小玉麟今儿算是醍醐灌顶了。顿悟之下,非但没有安生,反而更加跃跃欲试。他重新凑过去,重新骑到了虞冬荣腿上。

虞七少爷奄奄一息地看着他:“你是不把我折腾死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