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苏漾摆摆手,还是简单地说了说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她对我很有意见,第一次的时候,她女扮男装装作病人, 在b大咨询室跟我们咨询问题, 而她说的故事……”苏漾看了一眼柯顾, “是我和师兄的事,被我们戳破后愤愤离去。说实话, 我们都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姓名。”
“苏哥,你之前不是用过心理学排查过人吗?这次能不能再试试?”
苏漾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柯顾:“师兄,你可以吗?”
柯顾回想了一下, 摇头:“很难,她第一次和我们见面的时候乔装改扮,我们连她的实际年龄都不清楚。”
“而且她当初有备而来,真要依据那次会面做判断,推断出来的也不准确。”柯顾又补了一句,这句话却意不在特案组,“其实犯罪心理学没有那么神奇,本来就是心理学和犯罪学的交叉学科,犯罪学更多的依据实物证据,而犯罪心理学更多的是以心理学作为了工具。说到根本上,无非就是总结性格特征推断行为而已,并不神秘。”
阎政点点头,心里却暗叹了一口气,如果林厉是老狐狸,那这就是一只青年狐狸,虽不狡诈,但却精明。
如果他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估计这通话下去早就晕乎乎地被人蒙骗也不知道。柯顾这席话是说给他听的,告诉他特案组没有什么特别的,告诉他犯罪心理学只是他们一个辅助手段,并没有外面传得神乎其神。
这并不是什么新闻了,打从特案组破了第一个案子开始,局里就开始有一种溢美之词,把特案组吹得神乎其神的,没有他们破不了的案子,哪怕没有证据案子也能破。一开始阎政还以为是特案组或者一手建立特案组的林厉造的势,但当他有一次约李肖然喝酒的时候,李肖然听他这么一说后,脸色陡然变了。
一开始阎政还调笑了几句,没想到李肖然连酒都不喝了,告诉他以后别这么说了,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阎政被李肖然撅了面子放了鸽子,还挺郁闷的,难道李肖然是因为被自己组员抢了风头才不高兴的?
但是很快,他有点明白了。
柯顾开了一场讲座,作为目前全局学术造诣最深的人开的讲座,现场自然人满为患。阎政不喜欢这些理论派,但还是抱着一颗好奇心去听了。
听完了讲座,阎政发现自己可能误会李肖然,也误会整个特案组了。和所有人想的不同,柯顾的这场讲座并没有讲什么高深的犯罪心理学的理论,他甚至没怎么专门提及犯罪心理学。
柯顾直接讲的是他跟着导师配合fbi办理的几个案件,本来想看一看就回办公室的阎政津津有味地听完了整场讲座,一晃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连个神都没走。伴随着众人轰鸣的掌声,他才从那些一波三折崎岖婉转的破案过程醒神。
看着被众人捧月围在中心的柯顾,阎政感叹道,他不当老师真是白瞎了。如果是柯顾,估计哪怕是最枯燥的理论课都能做到人满为患。这个时候他只是觉得这个人天生是该教书育人的,说实话,怎么吹都不过分,柯顾确实也有这个本事。
但当他听到两个下属在办公室讨论柯顾讲的课之后,他慢慢回味,却发现自己又想错了。柯顾是个聪明人,他虽然没有特地强调犯罪心理学,却在每一个案子里都润物细无声地插了进去,而且他一直强调着证据为本,无形之中消除了很多接受传统警察培训的同事的敌意。
等到后面真的跟特案组合作的时候,阎政发现了他们小组的默契,他们用犯罪心理学,而且远比他们说的要多也要重要,可所有人默契地不提。李肖然放任他们自由生长,自己则带着另一队人找寻线索。最后两边一碰头再讨论案件,李肖然甚至完全不介意主导权被夺。
这些都彻底颠覆了阎政的想象,他最开始觉得这两个是眼高于顶生活在乌托邦的年轻人,但现在却觉得他们俩其实比谁都清醒,比谁都明白犯罪心理学在目前中国的地位,很通透的两个人。
再往回想李肖然的反应,一切都顺利成章了,那些吹捧从来不是他们的造势,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是敌是友,阎政不说,心里却跟明镜一样。
林厉在门口跟他说的那些话,阎政琢磨了这么长时间也回过味来了,林厉的意思很明白,不要找他了,这事不归他管。但阎政知道林厉接管刑侦这么多年,就没有推过事,怕担责任的时候。
那林厉的意思只有一个,他在像阎政传达了一个他可能现在没办法明说的答案——
他被调职了,已经不分管刑侦了。
``
折腾了半宿,特案组也没有找到素描女孩的身份。
曾郁也做了人脸识别,可视频里的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素描又难以进行辨别。搜索眼角的那个胎记吧……曾郁被迫懂得了一个女孩子的时尚点,不少人化妆的时候是会在眼角画点东西的。
有用眼线笔勾勒出蝴蝶的,也有画星星的,还有画泪滴的,当然最多的还是画爱心,而不巧的是他们的嫌疑人眼角就是一个倒爱心的胎记。
特案组的人偃旗息鼓,不过有个好消息,阎政把周铖给放了,但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周铖赖在一队压根不挪窝。
李肖然叹了一口气,心里酸酸甜甜地入睡了,想着赖在楼下的爱人。
就像当年周铖不肯轻易离去一样,他为的不过是,不让流言蜚语找上李肖然。
或许是周铖太烦人了,第二天同事刚刚上班,就听见了特案组爆发了剧烈的争吵。争吵结果是上门找茬的阎政摔门离去。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到了各科室,一个上午的工夫,所有的人都知道一队队长阎政上门和特案组组长李肖然掐架了,两人打得不可开交。
天知道,为什么一个摔门经过一早上的传播就酝酿成打架了。
不过这正合阎政的意,他无奈地看着老僧入定的周铖:“周先生,周影帝,周哥,这回你可以走了吧?现在全局都知道我们俩掰了,没人会认为我放你是徇私的。”
“多谢。”周铖道了谢,这倒不是他要求的,不过阎政主动做了,这个情周铖是承的,但是承情归承情,该不走还是不走,“阎队这里茶不错。”
阎政:“……”
他觉得好冤枉,因为他的姓氏,别人说他是鬼见愁。但是这位才是真正地请神容易送神难,再不把他送走,怕是经纪人要杀过来了。
昨晚的事根本就没瞒住,早就有人爆出关超被投毒生死未卜,周铖被人指认凶手,但同样有另外一种传言,现场是有拍摄的,清晰记录下了周铖根本不是凶手。于是他就变成千夫所指,指责公安不作为,有证据却不公布,随便抓人。
其实周铖知道,他也是不是真的让阎政难做,只是他在等一个消息。
……
“关超抢救过来了?”阎政长吁了一口气,“幸好平安无事。”
就在阎政还想继续劝已经在他这里混了一顿中午饭的周铖离开警局的时候,周铖放下品了大半天的茶杯:“多谢阎队款待。”
看着周铖背影,阎政郁闷了,下属碰巧路过关心了一句,阎政撇撇嘴:“你知道你们像什么动物吗?”
下属憧憬地目光看着他:“什么?”脑子里却闪过老虎、狮子、野狼等等野兽。
“兔子。”
下属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头顶的耳朵仿佛就像兔子一样耷拉了下来。
是真的很失望,好歹……好歹当个黑背也行啊,最不济也能混个哈士奇吧?兔子算什么?
阎政拿案卷敲了敲他的头:“可老子乐意在兔子群待着,最烦和狐狸打交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