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阿宝惊喜的瞪着一双眼,笑盈盈的道:“我最喜欢成亲了。”她记得小时,娘亲常带她去瞧村子里头那些成亲的新人,她就能吃到好多往常从来吃不到的果子和糟肉。
“奶奶!”邱菊急的跺脚,“您就不能安分一些吗?今晚上说不准主子就要来了。”话罢,邱菊才意识到院子里头似是有外人在,她偏头看了一眼贺景瑞,面色微红的上前道:“这位公子,此处内宅,还望去明厅等候。”
贺景瑞略点点头,虽不大放心苏霁华,却还是领着贺天禄去了明厅。
男子一走,邱菊这才放下心来。他们的主子脾气尤其难测,但凡瞧见有男子与奶奶说几句话便能沉着脸好些时候,有时候一个没留意,他们这些奴婢就会遭殃。
上次只因着奶奶贪玩,与那栽树的家仆多说了几句话,主子便气急起来打发了许多人,浑身血淋淋的被抬出去,也不知是生是死。弄得这些日子他们在白日里连门都不敢出,只敢在晚间进出,这也就是为什么苏霁华会以为隔壁院子没人的缘故。
正原本应当是风声鹤唳的时候,可叹她们的奶奶却是个憨傻的,一日不知愁似得尽是跟那隔壁总飞墙过来的小子混在一处,幸好未被主子瞧见过,不然她们这些丫鬟怕是要脱层皮。
不过就可恨这小子武艺太高,即便是主子留在这处略有些武艺的家仆都奈何不得,甚至于都没能发现这人的进出,使得这人来来回回的尽当这院子是自家的了。
“找天禄和兔儿。”阿宝提着裙裾往明厅里去,被邱菊拉住了胳膊,“奶奶,您就消停会儿吧。”
苏霁华站在一旁,听着这丫鬟与小妇人的谈话,突然觉出些意思来。这小妇人怕是应天府里头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养在外头的外室或粉头一类的人。
阿宝被邱菊拽住了胳膊,皱起一张小脸,转头的时候看到站在一旁的苏霁华,当即就笑了起来,“咯咯咯”的围着苏霁华转。“姐姐,姐姐,你长的真好看,比我娘亲还好看。”
小妇人说话懵懂单纯,苏霁华并未有何厌恶只处,只笑盈盈道:“你也长的很好看。”
阿宝喜滋滋的捧住脸,一双杏眼直盯住苏霁华。“是嘛,可是李莞总说我丑。”
“奶奶!”阿宝刚刚说完话,邱菊就惊叫一声,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苏霁华不知李莞是谁,她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丫鬟连哄带骗的将小妇人弄进了主屋,然后客气的来下逐客令。
出了宅子,苏霁华站在门首处朝着贺景瑞勾了勾宽袖。
贺景瑞上前,俯身凑到苏霁华耳畔。
“三叔,你可知李莞是谁?”
“李莞?”贺景瑞微眯眼,然后道:“前几日在秦公子那处,随在李肃身后的那个小太监。”
苏霁华略思片刻,然后恍然。那小太监生的太好,苏霁华当时还多瞧了几眼。
“三叔,这小妇人怕是那李莞在外头的人。”
“嗯。”贺景瑞点头,“念家满门抄斩,只余李莞,这小妇人听口音应当是外乡的。此事我会去查。”顿了顿,贺景瑞放缓了几分声音,“朝中之事太过复杂,华姐儿莫多掺和。”
“嗯。”苏霁华点头,搂着怀里的灰毛兔子回了宅子。
一番折腾,天色已暗,贺天禄被贺景瑞罚了在院子里头劈柴,那“噼噼啪啪”的声音听得苏霁华只觉浑身汗毛倒竖。
“华姐儿?”贺景瑞持朱砂笔,转头看向苏霁华。
他们正在写喜帖,书案上摊放着许多喜帖,大红艳色,朱砂金边的大字印着喜帖的鎏金边,显得十分富丽。贺景瑞虽已被削官为民,一些贺家人和外家人因着避嫌,都未曾来看过他,但贺景瑞却还是与他们一一写了喜帖。
落魄只是暂时的,浅溪终归容不下贺景瑞这条游龙。
苏霁华回神,盯着面前的喜帖看,喜帖上是贺景瑞写的字,龙飞凤舞的尤其好看,一瞬时就将苏霁华的狗爬字给衬得连看一眼都觉得磕碜。
苏霁华大致也是觉得不好意思,赶紧埋首将自己写的一些喜帖藏了起来,然后尽数将那些未写好的喜帖推给了贺景瑞。
朱窗处的芦帘已经放了下来,内室的帷帐帘子也遮盖了下来,书案旁有盏琉璃灯,氤氲灯色倾泻而下,笼罩在两人身上。
苏霁华刚刚沐浴完毕,蹲身坐在书案后头,穿青石衫子,披浅白帔子,下头是一条纹裙,两鬓白净,露出两只白玉小耳,一捧青丝落在瘦削肩头,未施粉黛,浑身素净,只抬眸看人时眼波流转间掩映生姿,显出几分女子媚色。
贺景瑞盯得久了,不自禁有些热。这种感觉十分熟悉,每日晨间,他都能感受一二,只在平日里,除却上一次,这还是头一次。
想起自个儿做的那些湿.了亵.裤的梦,贺景瑞耳尖微红。他换了个姿势,继续埋首提笔,只心却难静。
活了这些岁数,贺景瑞想起梦中之事只觉有些羞愧,但却又莫名觉得那伏在小姑娘身上的人……好似与自个儿有些不大一样?
琉璃灯盏发出“噼啪”一声,贺景瑞猛然回神,继续写喜帖,只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小姑娘的身上带着香,不是刻意熏染的熏香料,而是自带在身上的,贺景瑞往常恍恍惚惚的闻到过几次,今日小姑娘穿的略薄了些,他才能闻清楚,原真是身上带着的女儿香。
“三叔。”小姑娘柔柔唤他一声,“我想将这宅子里头的丫鬟都换了。”
贺景瑞的视线落到苏霁华那张粉嫩红唇上,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脑子里头有些浑噩,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入了他的耳,却根本就没进心里。
毛笔一划,横出一撇,直直翘在喜帖上,黑长长一条,粗实晕着浓墨。这张喜帖废了。贺景瑞将其投进琉璃灯里,细腻的火光瞬时沸艳起来,一瞬时就将那喜帖给烧了个干净。
“嗯。”
……
翌日,苏霁华便大张旗鼓的将宅子里头的丫鬟都给唤了出来,一眼瞧见那瑟缩在后头的凤英儿,冷笑一声,杀鸡儆猴的让婆子打了几个巴掌卖进了粉头胡同里。
众人原本还以为这苏霁华是个好相与的,却没曾想这般狠辣,当即就熄了那股子攀龙附凤的心思。
苏霁华挑了几个瞧着老实本分的丫鬟留在宅子里,其余的都打发去了外院。
时辰尚早,明日便要成亲了,苏霁华该是有许多事要忙的,但是她却又觉得没有什么事要忙,只被苏夫人拘在西厢房里,做着绣工。
“夫人,夫人……”梓枬急匆匆进来,推开西厢房的门。“夫人,李府的人来了。”
“什么?”苏霁华扔下绣了一半的荷包,起身直接就出了屋子。
李府人多势众,家仆都带着家伙事,他们宅子里头的小厮哪里抵抗的住,早就被打趴在地上了,小丫鬟和婆子们缩在一处,瑟瑟发抖的被逼躲在房廊下。
带着人来的竟是李家大房的大太太,她气势汹汹的进来,后头还跟着李珠和二房的李温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