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萏看了眼沈天玑,忽然觉得,和沈天玑这般心无挂念该有多好。
“我想我也该放弃了。闹了这么些日子也够了。再闹下去,我与那苏云芷又有何区别?左右他也看我不上。”柳清萏忽然默默开口,“他已经与我说的很清楚了,我这番死缠烂打只活活给他增添烦恼而已。我既然喜欢他,就希望他能开心一些。所以我现在只希望,他能跟他的意中人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沈天玑半晌不语,仿佛刚做了偷盗之事一般的罪孽深重之感。
柳清萏也并不需她说什么,倒像是把她当倾诉对象一般,又悠悠续道:“我问过他那女子是谁,可他不愿意说。呵,不会是怕我去找那女子的麻烦吧?”
她脸上划过讽刺的笑意。
“清姐姐……”她忽然张开欲言,待看见柳清萏瞧过来的目光时,不禁又停了嘴。
“好了妍儿,咱们不说这些了。”柳清萏轻笑道,“没的白白让你担心。我这会子想沐浴一番,彻底去去晦气。”
沈天玑立刻站起来,“好,我让青枝备热水去。”说着,逃命似的出了房门。
“四姑娘!”碧蔓见到她,喜道,“前院里传话来,说是安亲王世子来了,想见姑娘您呢。”
沈天玑身子一僵,想了一会儿道,“你去把上回那封信送给他,就说我已经睡下,不便见客了。他看了信,自然什么都明白。”说着,便脚步匆匆进了屋。
躺在榻上,眼前晃过纳兰崇的脸。她将被子蒙在头顶,仿若四周都有巨大高山朝自己层层压过来。
这些天以来的阴翳和沉重,在此刻骤然成倍发酵。这样寝食不安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到底是自作自受,她又有什么资格想要逃避这种负罪感?这都是她自己活该。
翻来覆去良久不能入睡。她起身来又翻开案上那幅画。画中女子眉目流转,顾盼神飞,行走在香雪栀子之间,正是沈天玑自己。
这正是纳兰徵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也是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想到他,她心头颇有一阵安定。说起来,正是因为他,她才会陷入此等境地。因他的执着,他的霸道,他将他的幽深和一腔情意满满灌入她森冷如冬雪的心,撬动她重重筑起的围墙,最终被蛊惑其中。
她终是要对不住另外一个人。
这日夜里,京城中狂风大作。天将亮时,沈府的打更人回屋,望见高高的围墙外立着男子身影,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这位公子是?”
男子一身萧然,脸色略有苍白,他动了动唇,声音清淡,“我想见你们府里的四姑娘。”
他只想当面从她那里听到真相。那信中所言,他一个字也不相信。
打更人见他轩裳华胄,眉目清贵,便去与守门的说了一声。层层传进去,方起身不久的碧蔓听说外头有人想见沈天玑,心下疑惑,哪有谁这样早来拜访的?
她出了门来看,见到的正是纳兰崇的身影。
“姑娘!姑娘!”碧蔓进屋来唤沈天玑,“安亲王世子说要见您一面。”
沈天玑昨夜睡得晚,夜里风声大响,她心里又藏了事儿,睡得极不好,恍恍惚惚中仿佛做了什么噩梦,梦里有她前世的惨景,也有一些未知的惨景,仿佛预示了她的未来,她吓得瑟瑟发抖。
听到碧蔓的话,她仿佛被惊雷炸了一般,一瞬间清醒过来。
☆、第072章 风雨满倾情落散(中)
看见纳兰崇的刹那,她有一瞬间是想立刻藏匿起来的。她已经在信中说的很清楚,那些实情,她连开口的勇气也没有,只能用文字来表达。
“妍儿!”纳兰崇眸中闪过的却是见到她的喜悦,语间唤的名字仍同往昔那般,舒朗微润,带着谦谦如玉的雅致。
“明宣,”她瞧见他苍白的眉目,顿了顿,仍是说出口,“我的信你……你可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