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 / 2)

对于并没有多少经验的谢拾来说,压力确实有点大。

“你到底会不会唱歌?!”毛双一掌拍在调音台上,猛地站起来,横眉倒竖,“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个转音是四分之三拍不是四分之二!少了的四分之一拍是被你吃了吗?!”

“是我作曲还是你作曲?乱改词你妈知道吗?记不住歌词的猪脑子还唱什么歌!先回去背熟再说!”

毛双的挑剔圈内皆知,几乎到了字字必较,鸡蛋里挑骨头的地步。

对此,谢拾脾气好得几乎没有脾气。他原本就不是擅长唱歌的人,只是上辈子练了那么多年,石头都能磨成玉来了。实际上,对于毛双的挑和批评他反倒十分感激,因此一一虚心接受,并且决不再犯第二遍。

毛双对他的谦虚很受用,年轻人多少都有血性,换了他自己年轻的时候,面对这么严厉的苛责,也未必能心平气和的接受。反观谢拾,谦虚温和,不畏苦累,对自己恭敬有礼却又不刻意阿谀奉承。

这样不卑不亢的态度,毛双简直看他越来越顺眼,口头上将他骂得一脸血,心里头却恨不得收来做徒弟。当然,心里的想法,他是不会泄露一分一毫的。

音乐监制和助理小妹则一脸同情地看着谢拾,缩在毛双视线看不到的角落,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炮火波及。

电视剧制片人过来看过一次,目光带了十成的审视。原本他是不太乐意让谢拾来唱这个主题曲的。

优秀的主题曲对于一部电视剧,尤其是对于一部档次定位在大水准大制作的电视剧来说,是锦上添花,甚至是画龙点睛的一笔。现在价位高的电视剧,哪部不是大歌手当红明星来演唱?即使是演员跨行演唱,只要人红,也会十分吸金。他想不通,为什么毛双非要力排众议大力推荐这个年轻人。

毛双为了坚持用这个年轻人,几乎和自己要吵翻了。

“惹争议怎么了?没有商业价值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写的歌会卖不出去?!”

这是毛双的原话。

毛双的牛脾气圈子里是远近闻名的,就连李高边也全力支持他,最后制片人只得让步。

可是为什么啊?

难道这俩人有什么裙带关系?

制片人目光古怪地在毛双和谢拾之间滴溜溜地转。

但是,瞧这歌手被吼得狗血淋头的样子,也不像啊。

李高边好不容易得空,也过来全程围观了一次谢拾录音过程,有点惊讶于毛双的严厉,他平时便是十分敬业严肃的人了,而这次的苛责简直空前绝后,几乎可以达到力求完美的地步。

“他唱得不好?”李高边疑惑地问。

毛双摇摇头,眉头轻轻蹙起,道:“其实是唱得太好了。”

李高边:“……”

毛双道,“你不明白,谋大局,必定要不计较一池一城的小得失,他唱歌太谨慎,谨慎到臻于完美,反倒是这样,第一耳第二耳或许很惊艳,时间久了,未必能引起听客的共鸣。”

李高边有点受宠若惊,真不愧是自己多年相交的老友,这么看重自己的作品,付出这么大的心血。

毛双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翻了个白眼:“别多想,我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好苗子,忍不住多折腾一下。”

李高边:“……”

好不容易挨过了毛双一整天的炮轰,到了约定的日子,谢拾不得不去见一个人。

谢拾拐进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店,他穿得十分随性,然而挺拔的身姿和帅气的面容还是一路吸引了不少目光。

杨息尧在一间雅座里等他,周围较为隐蔽,环境幽静,杨息尧咬着吸管,对他笑脸相迎。

比起前几次相遇时的笑容,这次杨息尧的笑容更深更甜,显然是知道了谢拾入选《麒麟云》主题曲的事情。

“你来啦。”杨息尧将包装十分精致的菜单推给他,“看看要点什么?”

谢拾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你要谈什么?”

杨息尧的笑脸不着痕迹地僵了僵,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有点红,神情十分迷惘:“阿拾,最近你对我很冷淡,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杨息尧这种一副被男朋友抛弃冷落的口吻,让谢拾一阵恶寒。

“你觉得呢?”他冷冷道。

杨息尧盯着谢拾的眼睛,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与从前的谢拾判若两人。这种感觉他经常出现,只不过之后见谢拾的机会不多,每次谢拾又十分冷淡,导致他一头雾水。现在坐下来打量谢拾,杨息尧内心才微微震动。

的确不一样了,不仅仅是对自己说话的口吻和态度,整个人周身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杨息尧与谢拾是同一届圣林影视学院的学生,开学不久后就认识了,之后同时被优声娱乐挑选中,成为同批次学生中最早签约的练习生。杨息尧或许认识谢拾时间不够长,但他很确定谢拾没有其他朋友,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自己,似乎是他唯一的朋友。

这也是杨息尧之所以如此困惑的原因。

如果说两个人本来关系就一般,那现在因为组合被拆开而互相冷淡,倒也说得过去,可是在这之前,两个人明明是很好的朋友,谢拾单方面突然就像吃了好几斤冰块似的,把自己牢牢推挡在三四米之外。

杨息尧想过,或许是因为谢拾自以为攀上了杨安这根大腿,于是故意踩他一脚,可谢拾,并不是这样的人,至少,以前的谢拾是绝对想不到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的。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之前的被打事件,谢拾怪罪于自己。

如果是这样,倒好办了。

杨息尧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委屈,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什么?”谢拾语气平平,眸光却微微沉了下去。

上辈子的事,他记得一清二楚,尽管如今他已经适应了新生的生命,然而每每想起上辈子死亡的那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就仿佛齐齐涌到大脑,叫他头痛欲裂。

不会有人真的愿意去尝试死亡的感觉,那真的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