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婉不以为意:“我学他英武,又没说非要和他一般下场。”
知言伸出手指戳乔婉:“嘴上怎么不把门,张口就来,没的忌讳。”乔婉做鬼脸。
知言转念想起威武伯家的事,悄悄问她:“表妹,知不知道沈家的事?”
乔婉猛点头,脸上现出得意之色,一笑眼睛成月牙,唤过身边大丫头侍剑:“你给表姐说说,在母亲和大嫂、还有祖母身边都听了那些话。”
知言扑哧笑出声,主仆两人都是八卦王。
侍剑是个十个岁的丫头,清秀活泼,小嘴能说会道,一会功夫把听来威武伯家的事倒个一干两净:
威武伯驻在江南,原先也兴起过几代,有些名头,现时衰败。现任威武伯不思进取,成天流连花丛,家里头女人数不清。又威武伯太夫人宠溺儿子,不以为耻,反助纣为虐。
威武伯夫人初嫁时也曾抗争,费了心思拉救夫君,眼看无望,她却是刚强,生下儿子后,再未让夫君进房,一门心思栽培孩子。到处托人求情,把儿子塞到东宫当侍卫,索性自己也从伯府中抽出身,住在京中府宅陪伴儿子,留下偌大伯府任他人玩乐。一心为儿子挑个能主事的媳妇,因人说首辅家孙女个个出众,她托人打听,远远地相看过几回,觉得庶出二房的嫡女是个稳妥的能拿得住事,这才托了太子递话过来。
知言发愁:“他家这般情形,都是虎狼之辈,六姐姐嫁过去,日日都不得舒心。”
乔婉却是知道原由:“表姑母应诺,让沈家表哥婚后长住京城,等威武伯去世,表哥袭爵再回伯府,扰人之事有她来抵挡。”
知言还是觉得不妥:“沈世子庶出弟妹定不在少数。”
乔婉皱眉点头:“威武伯自己就有十来个庶出弟妹,眼下伯府中庶出子女数不清。”
宁远侯为人正派,府中有几位妾室通房,并三五个庶出子女,在勋贵公侯之家极是难得。
知言想起固远侯府一大屋子人,各怀心思,眼神直勾勾,跟啃人的老鼠一般,浑身打个寒战。
用过午饭,闲聊数句,两拔人回府,二太太和威武伯夫人许是达成共识,态度亲密携手共同走出,知静粉面含羞向沈家母子告退,腰间玉佩只剩凤佩,经过沈博身边,一对少年男女都略不自在身形收紧。
*****
回府见过方太君后,知言姐妹就被打发出来。两位太太要与方太君细说详情,不便女儿家旁听。
她二人结伴回屋子,许是知言瞧向知静面带担扰,她嫣然一笑示安慰。
知静心中明白这桩婚事背后的艰难处,数日前听母亲一一细说内里详情,乱成一窝丝,心思糊涂的太婆婆,胡作非为的公公,杂七杂八,只未来伯府夫人的名头好听。可谁家女儿出嫁后能过畅快日子,家里头祖父母、父辈为人宽厚,两个嫂嫂进门后行事瞻前顾后,惟怕出差池。大哥天性纯良,不是做大事之人;三哥心思缜密,偏偏走了歪路;七哥,书呆子,即便考中科举,仕途上吃不开;哥哥挑不起大梁,自己能为父母分忧责无旁贷,太子近臣但愿对哥哥们有所助宜。
家中不允儿女妄动私情,长辈带着引见的小姐或公子,便是今生相伴长守到白头之人,从此守住心,念着对方的音容,心无旁鹜等待迎娶之日。
沈世子,知静便当他是良人,托付今生!
☆、第61章 露端倪
知言和知静走过汉白玉拱桥,迎面碰上知婕,穿着披风,手里捧着暖炉,皓齿明眸,浅笑盈盈,上前拉着两个姐妹手说话:“五姐姐请我们过去,看她做的画,正好六姐和九妹回来,不如一同去。”
三人结伴同去,才进知娴院中,几个姐妹笑声如银铃直入耳,进得屋内,因烧着地龙,热气扑面,解下披风交给小丫头。西侧书房中,三房的几个女儿都在,围在书桌旁指点知娴做画。
知娴穿着惯爱的淡黄色直领镶兔毛袄,银红百折裙,面如凝玉,双眸带笑,樱桃小嘴微翘,现出两个小梨涡,娇憨可爱。
知画听得声响,抬头戏谑道:“六妹妹,妹夫可是俊俏,要从实招来,不得偷瞒一星半点。”
知静美目轻嗔,扭头坐到椅上,喊着上茶。
知画亲来拉她:“先来看画,一会子可要交待清楚,我们都等了一天。”
看几个姐妹眼巴巴盯着,知静不以理会,探头看向桌上快成的牡丹图,指着一处:“五姐,此处用色须浓一分,方能衬出层次。”
知娴边用笔蘸彩,笑说:“六妹妹,可别岔开话题,我们都不依,几个姐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能例外。”
知静现出扭捏之态,瞥向知言求助。
知言装傻:“我和婉表妹在她屋里说话,没瞧见沈世子和六姐姐说私房话,不过……”故意顿住话头。
几个姐姐好奇的催促:“快说,不过什么?”
知言边往门口蹭去,快语道:“六姐姐裙上系的玉佩原是一对,现只剩一只凤佩,几位姐姐不妨问六姐,龙佩去了何处。”说完三步并两步撒到外面,可巧知娴的大丫头竹心端着茶碗来,知言躲在竹心身后躲避知静来抓。
知静左扑右抓几回,拉扯竹心身子来回晃动,手中托盘茶碗溢出水,竹心急劝:“两位姑娘再闹下去,茶碗可是要泼了,烫着人如何是好。”
知静才做罢,被几个姐妹拉住轮番盘问:“沈世子长得如何”
“有多高”
“同姐姐说了什么”
知静招架不住,转移众姐妹视线,指着知娴:“五姐姐眼看也快定亲,我们都未见上岳家公子,为何不去问她。”
知画捧着茶碗,嫣笑说:“还不是五妹那位岳公子上回来,我们都没见上,五妹又不肯说,怕被人抢了去。”
知娴面上微变色,嗔怪道:“四姐得了好夫婿,成天惦记着这回事,好生没意思。”
知雅羽睫闪动,调皮地追问:“那要说什么,我与八妹她们?姐姐天天都能看得见,说一次你那位岳公子,别人又抢不去。”
知画伸出玉指戳嫡妹:“浑说”知雅挤眉弄眼不予理会。
知娴面如沉水,不作答,埋头做画,笔毫微停滞,蘸水调色,全然无半分羞喜之色。
知恬安分静静偎在姐姐身边听;知仪欲开口打趣,被知言暗拉一把,使个眼色,她也做罢。
知雅未觉察出异样,调笑凑到知娴跟前,摇身她身子撒娇:“五姐姐,你就说说呗!”
知娴把笔往桌上一摔,笔毫落到宣纸上,丹青洇散开来,一副快成的牡丹图渲染上杂色,可是废了。
知娴面带愠色瞪圆眼眼,冷冰冰地说:“日日记得情郎,我没那等闲情,有那功夫做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