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越过霍莲煾肩膀,康桥看到了站在霍莲煾背后的文秀清,薄薄的刘海,印有字母的t恤配看起来有点旧的裙子,再配上脸上不谙世事的表情,一时之间,康桥有种身处于漫天彩霞下的黄昏的那片露台上,她和她都穿着斯里巴加湾女中的蓝白色校服,风把她们的百褶裙吹得就像鼓起来的灯笼。
站在她面前的还是那位朝着天空大喊大叫的少女战士文秀清。
而文秀清看起来好像也有着和她同样的感觉,朝着她露出友善的笑容。
那个时候,康桥觉得诡异极了。
霍莲煾不大不小的那声“吉米”打破了那种诡异的气氛,在霍莲煾的示意下,叫吉米的小男孩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随着小男孩朝着他们越靠越近,文秀清嘴边的笑意冻结,而属于她眼神所透露出来的恐惧让她凝结在嘴角的笑意开始扭曲。
文秀清开始倒退,一边倒退着嘴里一边叫着“莲煾。”
霍莲煾应答着,他用很温和的声音问她文秀清你在怕些什么呢?
“没……没,我没在怕什么。”
“如果没怕的话,那么就站在那里。”
就像是证明自己没在害怕,文秀请站停在那里。
这时,小男孩来到他们面前,小男孩再看了文秀清一眼之后开始静默着,唐雨萱也走了过来。
唐雨萱和霍莲煾若无其事的打起了招呼,她说莲煾你得理解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你昨晚不应该和我说那些话。
见霍莲煾没有回应她,唐雨萱顿了顿,继续说:“莲煾,按照吉米出生日期你的晟均小王子应该管吉米叫做哥哥。”
霍莲煾还是没有理会唐雨萱,于是唐雨萱做出ok手势,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霍莲煾捡起地上的画册,画册摊开在吉米面前,指着画册里的年轻女人:“吉米,你能告诉我她是谁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
“吉米,如果我和你说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治好那个一直寄给你竹蜻蜓的人的病的机会呢?”
“告诉我,吉米,她是谁?”
小男孩抬起头看着霍莲煾,霍莲煾朝着他点了点头。
终于,小男孩缓缓开口。
“她是妈妈。”
“那么,你知道你妈妈叫做什么名字吗?”
“知道!”小男孩目光落在文秀请脸上,一字一句:“她叫!文!秀!清!”
从小男孩口中缓缓吐出来的那个名字仿佛触动文秀清的神经一样,骤然大声尖叫了起来。
一边叫着,一边拼命抓着霍莲煾肩膀,嘴里喃喃说着:莲煾,他们把我们的孩子带走了,你快起把我们的孩子带回来,快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没有理会文秀清,霍莲煾手转向画册上的男人:吉米,能告诉他又是谁吗?
小男孩低低说出:是……他是妈妈的朋友。
“吉米,你能大声一点吗?我怕有些人听不到,而有些人会故意假装听不到。”
小男孩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文秀清脸上,开口,声音极大:他是妈妈的朋友。
“那是妈妈的朋友,不是爸爸!”
小男孩的话让文秀清停止喃喃自语,她用一种极为小心翼翼的语气问霍莲煾:莲煾那个孩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莲煾他说的话有些奇怪。
“文秀清!”霍莲煾站了起来,脸转向文秀清:“你心里头其实比谁都清楚,你也知道你每隔一段时间寄给我的手工蜻蜓最后到到了谁的手里了。”
“莲煾,你在说什么,我……”对着霍莲煾摇着头,在拼命的摇着头:“我不明白你再说什么。”
伸手,霍莲煾捏住文秀清的下颚,固定住她的头,迫使着她的一张脸转向那个小男孩,让文秀清的脸定住:看看他吧,他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相反,他很健康,他很懂事,他叫吉米。
文秀清的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可她的眼睛就是不去看那个孩子。
公园里安静极了。
然后,那个孩子声音小小的,小小的唤了一声妈妈。
“妈妈,您能看看我吗?”
无动于衷。
“妈妈,我从小就学习汉语马来语,都是为了这一天。”
嵌在那张煞白脸上的两只眼睛依然固执的看着一个方向,就是不愿意去看那个孩子。
孩子的表情开始有了淡淡的失望委屈,可声音依然带着浓浓的眷恋:“妈妈,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他们和我说您生病了,所以……”
淡淡的声音打断孩子的话。
“不,吉米,你妈妈的病早就好了。”霍莲煾放开了文秀清。
得到解脱的文秀清一下子就像是一个眼睛失明的人一样,在公园里毫无头绪的乱窜着,最后站在霍莲煾的面前。
“莲煾,我们回家去,你也知道我刚刚来纽约,我认不得路。”文秀清小心翼翼的说着,手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霍莲煾衣服。
“不,你来纽约已经八年了,你现在不是十八岁你现在是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