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这一转身可不要紧,当真是把我差一点没吓死。只听见"得得"的马蹄声渐渐逼近,每辆车上都插着一面小旗子,还挂着昏暗的灯,散发着淡绿的幽光。赶车的人身穿古代的官服,面无表情,脸色苍白,而那马车上装的不是官府的库银,也不是什么宝藏,而是满车的人头!
那些人头还有嘴角淌血的,还有睁圆了眼睛的,仿佛刚死去不久。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呀,回到家后,越想越睡不着觉,于是连夜找村上的那个李瞎子。李上瞎子一听我说,掐指这么一算,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大笑起来?为为什么大笑起来了?"坐在里面的老哥紧张的追问道。
"他说这下可好了,东洋鬼子要倒霉了,要大难临头了。当时我还不信,哥几个都知道,东洋鬼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人,连张大帅的好几十万的东北军,都被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被撵到关外去了,他们会有什么大难呀。打死我也不信东洋鬼子会有大难临头。李瞎子也没跟我犟。只是让我这两天少往前面小鬼子的弹药库凑。你说这事怪不怪,第二天的后半夜,东洋鬼子的弹药库就爆炸了。"
昨天早上,正好碰到李瞎子从门前走过,我把他老人家拉到屋里,就偷偷的问他:你怎么就知道东洋鬼子的弹药库要出事呢?你们猜这老先生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你到是快说呀。"心急的老哥赶紧问道。
刘猛没有想到,端掉小鬼子运转站会惹出这么一段吓人的故事来。
不过,对老板所讲的这件事,刘猛什么也没说,只是装做十分害怕的样子听着。
"我问老先生怎么提前就知道东洋鬼子要出事呢?老先生说,还不是听你讲的吗?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看着对方。老先生接着说道,你那天看到的就是阴兵借道,而那些人头就是在这次灾变中将要死去的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天数。"老板讲完,猛喝了一大口酒。
阴兵借道,在村子里的时候,还是常听老人们讲。而且活灵活现,有根有据的,刘猛虽然从心里不太相信,老人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最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爷爷讲的那个王保墙的故事,他还为此亲自去了一趟王家堡,寻找爷爷所说的那个叫王保墙的人。
王保墙是离刘家屯几十里开外的一个大村,几百户村民,居住在一片背靠大山的山坳里。虽说是村,但各家各户住的分散,住得星罗棋布,从村东头到西头,差不多有几里。
其中,靠近大山有一家三口,丈夫是个屡次落第的秀才,整天教十四岁的儿子王保墙读书。
天高皇帝远,历朝历代官府都少有人问津,算得上是世外乐土。惟一不好的是,连绵的大山里有一股千人的土匪,首领号称伍大麻子,时不时地要骚扰骚扰周边的百姓,虽然不杀人,抢几头牛羊是难免的。
这一天,也不知道是谁传来消息,说伍大麻子从大山里的一座古墓里挖出一方玉印,鬼迷心窍的以为自己是真龙转世,要自立为帝。为示仁义,还许愿说,三年不劫掠。
谁做了皇帝,王家堡的草民们不在乎,但三年不劫掠,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王保墙父亲高兴之下,拎了一大绿棒子白酒,领着老婆孩子去了村东头的张老爹家里,举杯庆贺。大人喝酒用碗,王保墙也没闲着,找了个小酒盅倒上,蹲在马扎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啜。这一啜就喝多了,他摇摇晃晃地奔后面茅房上厕所。乡下厕所就是挖一个土坑,上面架一条木板。王保墙刚跨上去,裤子还没解呢,扑通一声就摔茅坑里了。好在厕所是前天新挖的,也没多少污秽,王保墙酒意上涌,竟在这茅坑里头睡熟了。
等他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王保墙爬出茅坑,生怕大人骂,就悄悄到房后洗净污秽,然后穿着湿衣绕到房前。通过敞开的屋门,他看见父亲手握酒杯,正在举手相劝,就那么悬在半空。张老爹正在倒酒,左手的酒壶早就空了,还是不肯放下。母亲蹲在锅台下,一锅菜都糊了也没发觉。
这都一天了,怎么这顿酒还没喝完?王保墙走进去叫了声:"爹",爹没有理睬他,他伸手一推,爹的身子泥塑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起一片灰尘,还是一动不动。这时他才发觉,爹的眼珠成了死灰色,那是死人的颜色啊。猛回头,他看一眼娘和张老爹,两人也是同样的眼睛,同样一动不动。三个人三对死鱼般的眼珠,都盯在小小年纪的王保墙身上,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跌跌撞撞跑出屋,撞开大门,眼前就是一白!只见路上树上,一片片纸钱漫天飞舞,像下了一场雪。
踩着咯吱咯吱的纸钱,王保墙一阵猛跑,去敲离得最近一家的院门。明明天光大亮,却没人应声,他一膀子撞开柴门,冲进去,眼前一幕让他目瞪口呆。夫妻两人正在吵架,妻子指着丈夫破口大骂,恼羞成怒的丈夫举起拳头,八岁的孩子正掩面大哭。忽然间一切都停顿了,三个人的魂魄好像同时被抽走,只剩下一副躯壳保持原样。
刹那间成了孤儿的王保墙茫然走在大街上,他好像也失去了魂魄,不知该去哪里。时近正午,村子里没有-个人露面,只有纸钱随风乱舞,罩在王保墙幼小的身躯上,钻进他的衣兜里。小小王家堡,一夜之间已经成为死村。
透过纸钱的缝隙,他看见好像有黑影在闪,那是从头到脚的黑,连面孔也罩在黑影里。是招魂使者吗?王保墙反而不害怕了,就这样跟着爹娘去也不错。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而最诡异的是,那些黑影一闪而逝,瞬间一个也不见了,不知道怎么跑的,跑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