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一刀切下去,露出红色的果肉,“郊区的村民自己种的,据说没打药水。”
两人分到了西瓜中间最好的一部分,李舒言吃得起劲,温悦却兴致缺缺。
从前一定是见过李舒言爸爸的,温悦想不起在哪儿,但一个四处跑的小片警,见过也正常。
或许是来学校开家长会的时候?
外面好像要下雨,夏季的五点钟本应该是亮堂堂的,这会儿已经阴沉了,弄得人心里也坠坠的。
想回家了,我要回家找哥哥。
“啊?这么早就走?”李舒言看看窗外,“不过好像要下雨,早点回去也好。”
李警官说送温悦一程,她不愿意,推说是哥哥来接她,已经在小区门口等了。
他这才作罢,只是嘱咐她路上小心。
温悦出了门,李警官深深叹了口气,拍拍李舒言的脑袋:“好好关心你朋友,很可怜的。”
李舒言疑惑,她只知道温悦妈妈去世了,确实很可怜,但这事儿居然连自己爸爸都知道?
李警官吸了口烟,长长叹息:“好几年前她家里热水器漏电,她妈妈触电死掉了。”
“在我们这儿算是大案了,那时候我刚调过来,是我师父的案子,我跟着打过下手。”
在女儿面前抽烟不太好,李警官掐灭了烟头,拣了一块最小的西瓜吃。
“单亲家庭,好像还有个哥哥,也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家里也没个大人,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尸体都凉了,烧得焦黑焦黑的。”
李警官清楚地记得温悦,那时候她还不叫这个名字。
听说妈妈死了之后小孩心理受不了,一直生病,她家里去弄迷信,来派出所改名字的时候他还遇见了,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李警官还在念叨着下次也要督促物业检查变压器,李舒言慢慢才反应过来,想起温悦告诉她的版本:
「之前有个女的,洗澡的时候热水器漏电,死了。」
有个女的?
温悦没有撒谎,但所谓「有个女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妈妈。
事不关己地说出口,像是在说别家的故事。
李舒言从窗台望下去,温悦还没出小区。
她个子小小的,去年体检终于长到一米六了,便四处宣传,说自己是正儿八经的“一米六以上”。
林荫道的路很长,温悦背着书包不肯好好走,叁步一跳,蹦起来的时候书包拉链上的小羊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她时不时把手伸到后面摸一下,确定那只小羊还在,才继续往前走。
透过不同的叙述方式,听到一模一样的故事,感观却完全不同,李舒言脑子里还嗡嗡的。
「之前有个女的,洗澡的时候触电死了。」
「尸体都凉了,烧得焦黑焦黑的。」
「你说人肉烧焦了是什么味道?」
李舒言扶着窗台,在潮热的六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