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止见到他,眼睛一亮:“清让你穿红的真好看,快让我进去。”
谢清让摇头失笑:“你进来吧,禁制我已经关了。”
“哎,好。”顾淮止赶忙应了,笑着跑进来:“这防守的也太严密了。”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谢清让道。
顾淮止耸耸肩,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不错,这礼服真好看,很适合你,不枉我专门溜过来找你。”
谢清让好笑的道:“哪里就至于用‘溜’这个词,你想看正大光明的走过来看不就是了。”
顾淮止撇嘴:“还不是常宁,啰啰嗦嗦的叫我不要捣乱,我没有捣乱好不好?我只是想过来看一眼。”
谢清让笑着道:“刚好我一个人也没事,你要不要来吃点点心?”
顾淮止满口答应:“好啊。”
他跟着谢清让进到内室,美滋滋的在桌边坐下,拈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唔,这点心不错,也就散仙盟和外面的酒楼还讲究这些,门派里总是跟比赛似的,不许出现这些过于精致的东西。”
谢清让没接话,看他吃的高兴,又给他斟了一杯茶解腻。
顾淮止也只是随口提一提,并不需要他回答,顺手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满意的眯起眼:“不错,舒服。”
他又吃了一口点心,无意识的又提起自己的门派:“以前在派中,我经常溜到掌门他老人家那里去偷偷摘他院子里的一种灵枣,味道跟这个果子有点像。”
他说着,捏起一个圆圆的青色果子给谢清让看了一眼,然后又丢进嘴里。
谢清让看着他,心下叹息,明白他这是放不下门派。
想想也是,即便是他这样不太被门派接纳的人,有时都会想念栖霞派秀丽的风景和那些用敬慕的眼神看着他的小弟子们,何况是顾淮止这样从小被宗门倾心培养的呢?
他不知该怎么安慰顾淮止,只好默默的给他递上茶水。
顾淮止又喝了几杯,再次接过时就没再喝,而是捧在手里盯着那淡色的水面。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眼神,掩去他眼底的悲伤。
谢清让明白他的心情,他当初离开家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栖霞派,大抵也是这种彷徨无助的心情,只是谢氏还在,栖霞派却已然覆灭了。
所以顾淮止此时,想必比他那时要难受的多。
他有些难过的看着顾淮止,却还是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一切的语言在这种家园倾覆的悲哀下似乎都显得那么无力。
顾淮止发了一会呆,一口饮尽那杯茶,笑着道:“清让,谢谢你的茶。”
谢清让看到他眼里闪烁的泪花,轻声道:“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顾淮止含着眼泪看着他,许久之后,突然道:“清让,我想给你看个东西,你过来点,好吗?”
谢清让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顾淮止垂下头,低声道:“和我们门派有关的东西。”
谢清让叹了口气,挪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拍了拍他的发顶。
顾淮止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锦盒,慢慢的打开,里面用白色的锦缎包裹着一样东西,他慢慢的揭开,露出那东西的真容。
“这是?……”谢清让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淮止取出那个东西。
这似乎是什么妖兽的指节,约有常人两指粗细,上面生长着暗红发黑的鳞片,指甲尖锐而微微弯曲。
顾淮止将那东西举到他眼前,眼睛里再次充满泪水,他嘴唇嗫喏两下,轻声道:“清让,对不起……”
谢清让直觉不对,却已经来不及躲开,顾淮止手腕一翻,将那指节尖锐的指甲尖扎进了他的眉心。
所有的声音和色彩从眼前飞速的褪去,谢清让觉得自己似乎经历了一万年那么久,然而事实上,只是一瞬间,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昏迷。
顾淮止看着他昏迷不醒,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他不想的,他真的不想的……
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流云宗所有人的命,就握在他的手里,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哭着,颤抖着取出一副手掌大的玉匣,放到地上后,化作一具玉棺,小心的将谢清让放了进去,然后收起玉匣,放入原本存放指骨的那只锦盒里。
他手中拿着那截指骨,指尖再度点上门口的禁制,层层波纹荡开后,禁制悄无声息的被破,他很快回到自己的院子内。
门前的小院里,站着一个白衣的背影,他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眉如剑,眼若星,薄唇微微绷紧,英俊而冷肃。
——正是沈星沉。
顾淮止垂着头跪在他面前,将玉匣和指骨一起呈递给他。
沈星沉似乎是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接过那指骨和玉匣,手一捏,指骨融入他的手心。
而后,他将玉匣放在地上,化成玉棺。
他推开玉棺的盖子,痴迷的看着里面安静沉睡的谢清让,他想要这个人已经想到魔怔了。
“终于是我的了……”他慢慢的伸出手,手指抚过他的脸颊:“师弟,等你醒来,我们从头开始……”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做错事了。
他扶着玉棺的边缘看了一会儿,再度合上盖子,小心的将玉匣收入怀中。
“你做的很好,作为对你的奖赏,你们流云宗掌门将被获许成为我的……看门狗。”他嘴角勾起一个冷淡的笑容,越过他走出了这间房屋。
接下来,只要在解决一些烦人的苍蝇,他就可以带师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