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大夫刚才那话并没有恶意,只是顺口一说而已。见谢老头不好惹,他也没有反驳,只是将身子挪开了些。
叶老大夫容不得一个外地郎中欺负本地人,因此冷着脸道:“孔大夫说你们是游方郎中,这已经是客气话了。照我说,你们连游方郎中都算不上,无非打着大夫的招牌四处坑蒙拐骗罢了。不然,为何好好的医馆不坐,反而在外面像丧家狗一样四处流窜呢!”
叶老大夫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谢老头是个暴脾气,当即立起身子,指着叶大夫的鼻子骂道:“老子当年在京城跟御医打擂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守着巴掌大的地儿,就以为这是整片天了,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你一一”叶大夫气得发抖。
“怎么着,不服气?待会儿到了大营,我就让你见识什么叫服气!”谢老头横道。
“师父是最棒的!”孟泽趁机奉承道。
“那是,也不看你师父我是谁!”谢老头傲娇地回了一句。
孔大夫坐在角落,莫名觉得这情景有些好笑,但看到叶大夫气得厉害,只得将笑意憋在心里。
马车走了约一炷香时间,终于停下来。
孟泽一下车,看到矗立在夜色里军部大营,那一瞬间,他的心狂跳起来。
“军中禁地,不得乱走,也不得喧哗,可听清楚了?“领头的将士问道。
“听清楚了!“众大夫回道。
两列士兵一左一右,将一千大夫夹在中间,穿过重重营帐,往军营深处而去。
营帐中,马副将正在同年轻的姜医正说话,神情中不乏着急,旁边的钱参将时不时插几句话。
“报告马副将,镇上的大夫们已经请过来了,身份都已验明,一共七人。”
“快领进来!”马副将招手。
孟泽等人陆续进了帐篷,姜医正站在上首,将帐内众人打量了一番,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意。
“在问诊之前,我想问问诸位,你们有谁擅长解毒?”
众大夫相互观望一下,须臾,看上去老成持重的叶大夫站出来问道:“敢问是什么样的毒?”
姜医正淡淡回道:“我若是知道是什么样的毒,也就不用叫你们来了!”
这话一出,余下的几位大夫都觉得情况有些棘手,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谢老头扫了一眼,径直问道:“既然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毒,那就将中毒的症状说出来,让大家讨论讨论!你这说一句藏半句,耽误的可是病人的时间!”
“放肆!哪来的狂人,敢在太医正面前大放厥词!“钱参将喝道。
“钱参将,如今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马副将说着,看向旁边的姜医正,“姜医正,你快将症状说一说,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能想出解毒的法子来!”
钱参将冷哼一声,显然有些不服气,“你这是在瞎搞,这些乡里大夫,能有什么样的本事!”
他这话一出,下面几个大夫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孙大夫年轻气盛,说道:“既然瞧不起我们的医术,那为何又要请我们来呢?”
钱参将瞪大双眼,顶了回去,“你以为我愿意请你们?太医院的医正都没法子,你们有本事治好?”
姜医正摆摆手,阻止钱参将道:“既然人都请来了,咱们就不谈这些了。身为大夫,本就是要穷尽一切手段将病人医治好!”
孟泽见面前几个说来说去,就是没说到正点上,心里着急得很。
“既然这样,还请医正大人说一下中毒的症状,我们都在等着呢!”
谢医生瞥了孟泽一眼,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
“病人一月多前腹部受伤,伤口深两寸,未伤及脾脏。敷止血药后,伤口逐渐愈合。但十余天后,病人开始发热,伤口再度溃脓,血呈红黑色,有恶臭。清理脓疮后,敷清毒药草,并口服解毒丸,发热症状减轻,但伤口一直无法愈合,且有扩大趋势。”
说到这里,姜医正顿了一下,问道:“不知道在座诸位如何判断?”
帐中几位大夫眼神交汇,却没一个出声。
谢老头问道:“你说的是早期症状!后来呢,伤口无法愈合,又发生了什么事?人什么时候昏迷的,身体其他部位有什么症状?”
姜医正听到这话,有些诧异,于是继续往下说。
“我们止住了发热,但伤口开始蔓延,到如今,伤口由一寸扩至五寸长,且因天气的缘故,伤口开始生蛆,每日得刮一到二两腐肉。病人已于六天前陷入昏迷,偶有清醒旦清醒时间不多。昏迷前,病人手足有痉挛,行动迟缓!“孟泽听到这里,已经确定姜医正说的就是魏霆均,心里一阵抽痛。谢老头听完,径直问道:“续命丸服了没?”
姜医正一愣,“你怎么知道这药!”
“药丸是我做的,我能不知道!“谢老头拉着孟泽,冲姜医正说道,“快带我们过去,病人中的是钩吻,再迟一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钱参将。上前来,说道:“你随便编个毒出来,就想闯军营重地么?”
孟泽见他一直在阻扰,就质问道:“你到底想不想救人?你说我师父胡说八道,你是大夫么?”
“放肆,来人,将——”
“够了,姜医正,你马上带上这俩师徒去大帅营帐!”
“马明全,你这是独断专行,我要向上面参你一本!”钱参将怒道。
“随你参!”马副将回道。
姜医正带着人往大帅营帐走,还没进帐,孟泽就闻到一股作呕的腥臭味。
“将军身。上一共带着两枚续命丸,前一枚是将军自己服的,后一枚是我见情况不好捣碎了灌服下去的!”姜医正说着,掀开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