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半左右,两拨人各自散会。
沈星择领着陆离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当然不是安娜他们日常工作的透明玻璃隔间,而是包括了临时休息室、洗手间和办公室在内的高级套房。
陆离一直都很喜欢这里落地窗外的景色。广厦林立的核心商业区充满了金属质地的未来感;尤其是夕阳西下,晚霞将玻璃幕墙统统染成金色,如同一座黄金之城。
但是今天,他却心情恶劣,只是看着窗外出神。
沈星择怎么会不懂他的心情,便也不主动去招惹他。两个人相安无事了大约五分钟,预定好的餐食被送了进来。沈星择难得主动将碗筷全都摆放整齐了,还盛了一碗汤,这才招呼陆离动箸。
“这家菜不错,趁热吃。”
可是陆离的心气未平。在平息之前,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三岁的小孩。
“吃不下。”
“何必因为别人的问题而惩罚你自己。”
“我没有,就是吃不下。”
眼见对话陷入僵局,沈星择忽然正色,提高了声量。
“吃饭!”
正托腮看着窗外的陆离吓得一个正襟危坐,回过神来之后怒瞪了沈星择一眼,但毕竟还是乖乖地端起了碗开始喝汤。
沈星择的品味不会出错,开胃汤的确十分美味。奶油与青咖喱的滋味融合在一起,佐以虾蟹的鲜甜,既打开了味蕾,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陆离的注意力。
正当他看着汤盆,考虑着该不该搁下面子主动去盛第二碗的时候,沈星择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碗,添上汤。
“有没有注意到,刚才你爸他全程一直回避着我的眼神。”
“心里有愧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陆离顺便往沈星择的碗里夹了一块椰汁鸡肉。
“他也知道你是我的同学和老板,可能觉得看着你就好像见了我一样。”
“也许吧。”
沈星择把碗递回给陆离。
“介意我问一个问题么,你妈怎么会嫁给你爸。”
“还能怎么样,女财郎貌呗。别看老头子现在这副德性,年轻的时候可是挺帅的,学得又是油画,据说追求他的女人还蛮多。”
“油画,和经营管理没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而且应该说艺术和商业某种程度上还是死敌。”
点了点头,陆离停下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沈星择:“你该不会又在套我的话,想要教育我了吧?”
“怎么会。”
男人吃着他亲手夹过来的鸡肉。
“你自己想得比我还多,我根本用不着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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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陆离就从沈星择这里得知,“葬礼”被定在了三天之后进行——听上去有些仓促,实则是因为聚星方面提出了一项条款:必须在葬礼完成之后再进行遗物的拍卖会。
虽然明知是一场虚假的葬礼,但沈星择还是决定参加仪式。而作为“大陆离的生活助理”,如今的“小陆离”竟然也收到了出席的邀请。
他原本是不愿参加的,可是与沈星择同样,如今的他已经算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发别有用心者的道德审判;有些时候就算感知到了危险,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三天后的早晨,北京城难得的阴雨蒙蒙。葬礼车队沿着老北京的横贯线一路向西。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有一堆媒体记者在停车场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