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1 / 2)

瓜田蜜事 浣若君 3263 字 1天前

若非夏晚不想再跟郭嘉扯上干系,孙喜荷真想把这些都说出来。

瞧他立在廊下,衣着光鲜面容白静,二十几岁的年青人,正是韶华盛时,看他那一脸细皮嫩肉,再看他白净的手指,便知没吃过苦。而夏晚因为当初那一脸的血疮,到如今都不敢摘下头巾。

就在方才吃早饭的时候,孙喜荷听说昨夜郭兴在夏晚床上躺了片刻就进去陪甜瓜睡了,毕竟夏晚曾经混身溃烂过,虽说如今好了,郭兴是亲眼见过的,也许心理上接受不了夏晚。

她犹还不死心,问夏晚要不就去见一回郭嘉,至少看看他的心思如何。

夏晚当时说:“娘,患难见真情,甜瓜只知道自己的爹是郭兴,我也是郭兴的妻子,这些话你就勿要再说了。”

郭嘉连她身上长了几颗痣都受不了,将她弃了就走的,郭兴却实打实陪伴了她七年。

一个妇人和两个非亲人的男子生活在一处,慢说别人,就是吴梅都整日在追查,看夏晚究竟从何而来。

她是郭嘉兄弟的姨母,再兼还是帮晋王李燕贞找到女儿的大恩人,三五日的上门,就是想赶走夏晚,不得已,当时郭兴只得称夏晚是自己的妻子,吴梅见夏晚满身满脸的血痂,又还怀着身孕,这才不闹了。

那样成的夫妻,这时候听说郭嘉衣锦还乡了,就弃郭兴而去从郭嘉,那等忘恩负义的事,夏晚可做不出来。

越骂孙喜荷就越气,再看郭嘉一脸晦涩,不说跪下悔过,脸上连一丁点的悲戚都没有,这才觉得夏晚的主意是对的,他这种人,不说良心,怕连心都不曾生着。

孙喜荷心说,这种人就不该给他留后,活该替陈雁西养便宜儿子去。她道:“你滚,滚的远远儿的,永远都不要踏足这个家门。”

在回廊上矗了片刻,郭嘉问两个弟弟:“你们回不回水乡镇。”

郭旺和郭兴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郭嘉回眸扫了眼院子,信步下了回廊,经过郭旺身边时,他道:“照顾好那妇人,我代你大嫂谢谢你。”

郭旺轻捏了捏拳头,往侧避了避,道:“我会的。”

袍带当风,郭嘉头也不回,转身便走。

皋兰书院的大门上满是挤着送孩子入学的家长。

李燕贞在关西的几年,强制要求夷族孩子也必须上学,而甘州又是个民风开化的地方,所以包着头巾的夷族妇人们挤了个满满当当,反而汉家妇人们少些。

头一日入学堂,山长陈贤旺就站在书院大门上亲自相迎。三道大门齐开,像甜瓜这样初入学的学生们,得拿着交过束侑从帐房处换得的凭据,到夫子门下报道,才算正式入学。

夏晚带着甜瓜一起交了束侑,再换得凭证,这才进了讲堂。

她从未上过学堂,头一回送孩子出门的家长心思,都希望孩子的同学们能够个个可亲,一目望过去,讲堂里的孩子们瞧着都比甜瓜年长,当然也不比母亲帮忙整理书桌,夏晚见有一个同住六道巷的,叫孙旭的孩子就在第二排的蒲团上坐着,远远招了招手,孙旭立刻站了起来,一溜烟儿跑了过来,也是一脸的欣喜:“小甜瓜,你竟也考进来了?”

夏晚记得这孙旭是个爱读书的,如今纸价贵,书价更贵,这孩子家贫买不起书,所以经常在她的书斋里蹭书看。她趁着甜瓜自己整理书桌,拉过孙旭,悄声道:“孙旭,你帮我照看着些甜瓜,往后伯娘那儿的书随你看,好不好?”

孙旭今年都十二了,不期才六岁的小甜瓜要和自己一起读书,大哥哥一般拍起了胸脯:“伯娘,您就放心吧,甜瓜就交给我了。”

一班总共二十个孩子,显然是都到齐了,二十张书桌前皆是坐的满满当当。夏晚扫了一眼没有陈宝,显然吴梅没有把他送进来,没有陈宝那个小胖子跟甜瓜一班读书,她居然大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她安顿好了甜瓜,临出书院的门时,路过山长的书房北上厅,便见陈雁翎牵着陈宝,吴梅带着两个下人,两个下人肩上皆是褡裢,瞧褡裢被勒出的痕迹就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皆是银锞子。显然,吴梅为了能把陈宝送进皋兰书院,背着两褡裢的银子来交束侑了。

山正陈贤旺不肯收陈宝,也不想得罪吴梅,索性就躲了。

吴梅转来转去找不到山正,于满书院转着,居然叫她逮到了监院吴传智。

这吴传智和吴梅是本家,叫她逮到,不好折她的脸,只能耐心的劝:“吴夫人,吴某敬您是位老人,但咱们书院每个孩子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束侑,这是定律,取学生也是凭才智性德,不是比谁家的银子多,您快请回吧。”

吴梅拉过陈宝,指着孙子胖乎乎的脸蛋儿道:“这是咱们晋王的外孙子,当初可是晋王一力击退的北齐人,否则也没有你们书院,晋王眼看就要到金城,也要见大孙子,您要不收孩子,我便上晋王那儿哭去。”

每年为了想走后门进书院的孩子不胜枚举,但确实还没有一个能有陈宝来路这般硬的,监院吴传智不比山正陈贤旺骨子硬,到底敬重李燕贞,也不好不取他的外孙子,闭了闭眼,挥了挥手道:“先把孩子放进去,至于银子,快快儿的拿走,我们不收。”

等夏晚回到家时,郭嘉已经渡黄河去水乡镇了,整个街道的戒严已经解除,当铺也已经下了板,郭旺转到书斋二楼。

夏晚进书斋,上了楼见郭旺一脸阴霾,正在斥书斋里做洒扫的陈姑。

她道:“大清早的,咱们生意人讲究个和气生财,好好儿的,你骂我的陈姑作甚?”

郭旺从昨夜起就一直阴沉着脸,今天在当铺里吓的伙计们连大气都未敢喘,再转到书斋,逮谁骂谁,直到听见夏晚的声音,抬脸浓眉已笑的温弯:“也无甚,只是她忽而又发起了疯病,说自己想起来了,当初晋王李燕贞的女儿是叫太子给抱走了。

你瞧,她拿着把菜刀,准备要去找太子拼命呢。”

说着,郭旺把只烂菜刀丢在桌子上,依旧气的不行:“呼延天忠如今是甘州知府,知道咱们养着这么个疯婆子,还想杀太子,咱们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关西提督呼延神助死在七年前的战乱中,他的侄子,太子侧妃呼延娇的哥哥呼延天忠如今虽不掌兵权,摇身一变,却成了甘州知府。

当初,在红山坳是呼延天忠杀的吴氏,郭莲身为唯一在红山坳活下来的人,说吴氏是叫北齐人杀的,而夏晚,则成了在北齐人来了之后,拿婆婆挡刀,并把怀着身孕的小姑子扔在红山坳,偷偷跑出去找丈夫的自私自利之人。

据说,等郭嘉找到郭莲的时候,她正在独自刨坑,两手鲜淋淋的血,正准备要安葬吴氏。那种孝心,便夏晚听起来都觉得感动。

夏晚听郭兴从关西大营回来说起此事时,正是病的最沉的时候,满嘴都生满着血痂,连为自己辩一句的力气都没有。

其实这样也能说得通,确实是吴氏为她挡的刀,也确实是她把郭莲给扔了,但凶手是呼延天忠,不是北齐人。

不过既然郭嘉都把她给抛弃了,她又何必再管这些事情。

夏晚绝意抛开过去,也怕万一把呼延天忠杀吴氏的事情透露出去,郭兴和郭旺两个要去找呼延天忠拼命,到时候三个人都得遭殃,遂在郭兴和郭旺跟前都没提过。

这些年,郭旺跟呼延天忠在私底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要背靠着呼延天忠做生意,夏晚就更不提旧事了。

夏晚劝陈姑道:“我知道你是丢了孩子着急,可如今晋王的女儿都找着了,也不要奶娘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干你的活儿不好吗?太子和晋王是亲兄弟,抱抱他的女儿是很正常的,快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陈姑哭道:“真的,真是他抱走的。我是叫人给打晕了,可我晕之前分明是把孩子给太子殿下了。

要不您说说,就在行府门口,身后还一大群的护卫的,那护卫肯定是叫人调开了,我的年姐儿肯定也是叫太子抱走的。”

夏晚也是无奈,只得连哄带劝的,把陈姑给哄到阁楼上去休息。

这陈姑也是个可怜妇人,据她自己说,自己是当初晋王李燕贞在甘州时,行府中的仆妇,也是晋王那长女的奶妈,可惜正月十五的夜带着李昙年出去看花灯,就把孩子给丢了。丢了孩子之后,她自己也叫人打晕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