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2 / 2)

尽管在清醒的时候,早对母亲没了印象。可潜意识的梦里,她还记得母亲将自己抱进祥和里的情景,然而一岁多孩子的记忆,对母亲面目始终分辨不清。

那时的她,浑身通红,刘海汗湿在额头,带着哭腔叫:“妈妈!别走!”

她说:“妈妈别走,我最近没有和小朋友打架了,也没有再去后山偷秦椒……”

她说:“妈妈,我虽然爱捣乱,却只有一点点的坏,小小的坏。我可以变很乖,你别不要我,好不好?”当时在梦里,眼泪就淌满脸。

此前,叶慎寻只觉她性格有趣。那之后,对她,便有了好奇。至现在,更是掺杂了黄河越堤般挡也挡不住的怜惜。所以,她哪里是小小的坏,一点点的坏?分明手段绝佳。

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叶慎寻一边瞧她一边讶异,怎么竟有一天,会被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弄得晕头转向?

不是没有过邪恶想法,干脆剥皮拆骨吃了,也许就会发现,她跟其他交往过的女人没什么两样。说不定,身材还没人家好。然而,每当望向那双对自己装满信任的眼,所有糜烂的念头烟消云散。

可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也有所隐瞒……

“咳、咳。”

程改改悠悠转醒,头昏脑胀,这才惊觉包扎后的掌心疼。

待看清床边幕在黑暗中的人,想起他对自己的隐瞒,她忍住疼,抽了枕头向他砸去:“还有脸回来!”那模样,活脱脱指责偷情的丈夫。

叶慎寻身手敏捷接了那只白软,故作严肃:“我这次出去可没有拈花惹草。”程改改更气了,反手就要去抽另一只。他注意到她的伤口,倾身过去单手制住,不自知开始哄,“好好,我的错。”

这么讲,女孩倒缓了气焰,恹恹地将头偏向一边,几不可闻:“也不怪你。”

是的,不怪他。

叶慎寻心里早就有数,这才将她从学校接到身边,避免有人还想动手脚。他之所以选择隐瞒,是怕这件事一旦开了头,程穗晚必然脱不了干系。而程改改,真能亲手将程穗晚一起送进监狱?明显,她做不到。既然做不到,他的处理方式已是最好。

两人沉默,她忽然正过脸:“穗晚怎么样了?”她走的时候,医生说不知什么时候会醒。万一,已经醒了呢?

但看叶慎寻严肃的神情,她一小簇的希望火苗被陡然浇熄,喃喃自语:“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天道循环。可是为什么,叶慎寻,我一点也不开心。”

如今的程家,已不再是她的庇荫,而是牢笼。她无法向程家人尽述程穗晚的所作所为,正如她不知以后再见萧何语盛杉,该给他们怎样的交代。

思及此,明眸里已经又积了一汪水。叶慎寻拖过她的手指,语气轻得如一片叶落进池塘,从未有过的絮叨。

“等我忙完这一阵,就把星星接回来,我们再去一次呈坎。你不是喜欢那里吗?可以抛开一切,看山清水秀,享与世无争。”

“那家旅店的老板娘要出国陪女儿,我已经把它买下来。”

“听说店里的横梁断了两根,难为下面的人挨家挨户,找到两扇颜色和年代差不多的木门,可惜人家不卖,我回头叫沛阳去谈。”

“哦,对了……”

他想起什么,还要再说。程改改最近实在太累,心力交瘁,眼皮已经重新耷上,嘴里还迷迷糊糊应着:“嗯,嗯。”

竟拿他的话催眠,叶慎寻恼,又不忍心摇醒她,只忽然觉得,夜色很好。

第15章 你为什么不要我

那一觉,沛阳说,我足足睡了二十四小时。

“真恨不得你睡到地老天荒。”

这样我就能不给他惹麻烦,想得真美啊。

纷杂的梦里出现过不同的人,各个年纪、各个模样。他们都在对我笑,用曾经光华照人的模样,唯独我在哭。

盛杉也出现过,双瞳翦水,立在晴天碧海旁问我好不好。我回答很好,终于见识到你曾说过的那些心思和算计,也勉强能应付。只是那些糟糕透顶的日子里,总想打通电话给你,可每每听见冰冷的提示音,却只能催眠自己:没关系,总有一天,这号码会重新亮起。

醒来发现眼角湿润,好似朝夕间经历完整的一生,有过爱也有过恨,最终归于平静,爱恨都只是模糊的一个影子。

我惊叹自己的平静如水,沛阳亦同样。他见我识乖地起床洗漱吃早饭,表现得像初来乍到,有事没事与他斗几句,只差在脸上刻一行大字:我就是糖,甜到忧伤。

“其实,如果你不开心,可以和我谈谈。再怎么,我们也是一起……”

饭桌上,他忍不住,试探正剥鸡蛋壳的我。话到一半,又生生止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接下来那句是:“再怎么,我们也是一起打过叶慎寻的战友。”遂头也不抬,嘴里含着食物:“真的吗?可我现在只想谈场恋爱,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谈的。”

话落,他摸出手机,火速弹开半米远。

“喂,boss,她说她想谈恋爱。”

“没错,是认真的,我早上没有开玩笑的细胞。”

“具体怎么回事?就是我要她和我谈谈心啊,她说她不想和我谈心,只想谈恋爱!”

欸,好像哪里不对?沛阳顿觉后背阴森森的,条件反射地将烫手山芋般的手机扔到我怀里,叶慎寻的声音传来。

“豆浆和鸡蛋都是你们学校门口那家,你经常买的。附近新开一家肯德基,中午你要实在就吃不下饭,叫他们订外卖。”他还记得机场里我怨念的眼神,因为被抢了奥尔良烤翅。

青年男子简单几句,却令阳光无端又亮了几分。我将鸡蛋含进嘴里,模糊不清的一声谢谢还没出口,他紧跟着说:“程家人已经在去加拿大的途中。我和那边的医生沟通过了,她这样的病例,他们有经验。”暗指程穗晚。

奇怪,他明明没在我面前。,可我仿佛能预见他扳过我的脸,一脸正色又略带温柔的画面,而我的那声谢已说不出口。

“叶慎寻,我请你看电影呗。”

那头人一愣:“为什么?”

“因为最近很多新电影上映啊。”

我一紧张就顾左右而言它的毛病,叶慎寻貌似习惯了,舒心一笑:“我六点下班。”

“那你想看哪种类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