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男子说着满带嘲讽的话,就算不受主人家欢迎也硬是走到了小楼的廊下,视司季夏于无物般站到了冬暖故面前,甚至微微垂首往她面前凑了凑,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道:“嫂嫂,你为何不把昨日我说的话转告给大哥呢?莫不成嫂嫂是想间离我与大哥之间的兄弟关系?”

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有恶臭一般,冬暖故往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抬手用袖口掩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这样的举动及眼神令男子眼里盛怒陡起,只见男子陡然变得隐佞的眼神扫到廊下的十来只花盆,竟是脚抬便将它们全部踢倒。

盆里的泥洒了一地,盆里的植物也歪倒在地上,冬暖故的垂下掩在口鼻前的手,眼神陡然森冷如刀,眼底白芒乍起。

这是她想要杀人前的反应。

“阿暖。”正当此时,司季夏唤了她一声,走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那“小王爷”看她的视线,只听他用一种柔和得怪异的口吻道,“天冷,阿暖还是先回房换身干净衣裳,莫着凉了。”

冬暖故抬眸看他,却不见他眸子里有任何温柔之意,有的仍只是那股凉凉淡淡,而他的语气及话——就好像他知道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一般。

冬暖故微微眯起眼,盯着他的眼睛,而司季夏却在这时微微别开了眼,“快回屋换衣裳吧。”

冬暖故听了司季夏的话,转身回屋换衣裳去了,也在她转身时听到男子极致嘲讽的笑声:“阿暖阿暖,大哥叫得可还真是亲昵。”

司季夏不做声,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男子笑着靠近他的耳畔,笑得阴佞,“大哥现在叫得这么亲昵,不知大哥若是得知了她嫁给大哥其实是另有目的后,大哥是否还会叫得这么亲昵?”

男子说完便离了他的耳畔,径自往小楼的厅子走去,“大哥可还真不知礼数,我特意到你这破院子来坐坐,竟是不舍得请我进屋坐坐,也罢,我自己会进去,不过——”

“啧啧,大哥这儿还是和从前一样寒酸,我想想我是有多久没来过大哥这儿了,两年?哦不,似乎是有三年了,脏,可真不是一般的脏。”男子在厅子里打了个圈儿,一脸的嫌恶,“来人,还不都来帮世子打扫打扫这厅子?”

“是,小王爷!”一干家丁听到男子的吩咐,连忙应声后一齐冲进了厅子里,紧随着厅子里响起桌椅翻倒花盆破裂的声音,不过片刻,本是简单干净的厅子已是一片狼藉,而男子就站在一片狼藉中微抬着下巴看着司季夏,笑得一脸轻蔑,“大哥你瞧,我帮你这厅子收整得如何?”

司季夏面色未变,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狼藉的厅子,平静道:“小王爷费心了。”

司季夏的无动于衷让男子的眼神立刻变得狰狞起来,重新走回司季夏面前,冷冷道:“其实我还真想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大哥这张脸变一变。”

司季夏不语,男子轻笑了两声,边抬手替司季夏整理他被雨水湿透的衣襟边道:“大哥,别整天就知道整你那些花花草草,昨儿你那哑巴妻子出府去了你可知?我还告诉大哥,她可不是从王府的任何一道门走出去的,那她是往哪儿出去的呢?大哥你知不知道?”

“还有,她昨日在王府大门前险些掐死我的手下,似乎又在偏门那儿把守门的家丁吓得半死。”男子说得缓慢,眼神却阴沉得愈来愈诡异,“大哥可知昨儿从大哥这儿回去的我那个手下,现在还在挠着两只手和两条胳膊,抓得两条胳膊两只手全是血,大哥可知道这是什么回事?”

“大哥,莫说我这个当弟弟的不提醒你,大哥可要当心这哪一夜睡着睡着就把命给睡没了。”男子说完,将手从司季夏的衣襟上收了回来,“这些个事情我是不想与大哥计较了,不过若我把这个事情告诉爹,就不知道爹会不会计较了。”

司季夏依旧未做声,斗篷下的左手却已微微握成拳,男子笑意更浓。

“我听下人说,大哥这儿有一盆长得极好的花,我想,便是那盆,可对?”男子抬手指向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从屋里走出来的冬暖故手上捧着的已经开了一朵红色花儿的月季。

司季夏的眼神骤然一凛。

☆、039、被人欺

冬暖故此刻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捧着月季花慢慢朝司季夏及男子这边走来。

此时的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却仍旧是浅青色的衣裙,双手已经洗净,被雨水打湿了的长发只随意用发簪盘起,散着大半在肩上背上,淡雅得如同一朵白莲,而她面前的那朵已然绽放的月季花又将她的淡雅点缀得如同一朵美丽的芍药,迷人眼球,令司季夏的左手握得更紧了。

小王爷身后的家丁无一不看痴了,心里直叹道可惜是个哑巴,可惜嫁给了世子。

小王爷也失了失神,直盯着冬暖故,忽尔笑道:“嫂嫂捧着这盆花儿过来,莫不是想通了要送给我了?”

冬暖故点了点头,在司季夏身侧停住脚步。

司季夏的眸光旋即黯了下来,小王爷则是笑意浓浓,“看来还是嫂嫂疼我。”

冬暖故笑得嘴角更上扬了些,将手中的月季花递给小王爷,小王爷微抬起下巴,嘲讽地看着司季夏,满意地接过冬暖故递来的月季,笑得满意地对司季夏道:“看在嫂嫂这么懂事的份上,方才我告诉大哥的事情,或许可以晚几日再告诉爹。”

“我还听说五皇子殿下每回来大哥这儿就喜欢饮大哥泡的桂花茶,这么着吧,大哥明日到我那儿去泡给我尝尝。”小王爷说这话时的语气满是轻蔑,好似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的兄长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甚或连下人也不如,“哦,忘了说,五皇子殿下着人给大哥送来的礼还在我那儿放着,大哥明儿过去可顺便把它拿回来。”

小王爷说着,看着司季夏右臂的地方,笑得愈发鄙夷,“箱子颇重,只怕大哥的一条胳膊是抱不住也拖不回来的,大哥过去之前可要想好怎么把那箱子弄回来,以免届时在府中也丢人。”

“嫂嫂你说是不是?”小王爷说完便看向冬暖故,笑容里有别样的味道,冬暖故则是嘴角笑意不变,小王爷顿时只觉心情大好,“我瞧着大哥还有事情要忙,便不叨扰了,明儿大哥可别忘了到我那儿泡茶,否则我不知道我届时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大哥这院子的草草木木给全割了砍了。”

小王爷捧着那盆月季,走进了李一撑起的油纸伞下,在走出走廊时忽然抬手将那一朵已然绽放的月季花折下,扔到地上,再一脚踩了上去,待他再抬脚时,花瓣零碎。

冬暖故含笑的眼神忽然之间变得诡异,司季夏则是转身往后院走去,冬暖故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拧起了眉心。

他究竟要忍耐到何种程度?又为何而忍耐?

不过他忍耐并不代表她也忍耐,小王爷?呵!

小半个时辰后,司季夏为冬暖故提来了热水时看到的是她正在将那些被小王爷踢翻的植物一一放回花盆里,她蹲在那儿的背影让司季夏的眼眸无比暗沉,待到冬暖故转过身看向他时,他面上的表情又变成了寻日里的凉淡。

“辛苦阿暖姑娘了,放着我收整便好,我已提了热水来,阿暖姑娘来洗手吧。”无第三人在的情况下,司季夏还是称她为“阿暖姑娘”。

司季夏说完便要进屋把水倒到铜盆里,却在跨进门槛时被冬暖故拉住了斗篷,使得他转过头来看她,不解道:“阿暖姑娘洗了手才好吃早饭,早饭我也已做好,稍后给阿暖姑娘拿过来。”

冬暖故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指指他身上的斗篷再指指他的头发,原是他还穿着方才被雨水打湿的衣裳及斗篷,许是因为蹲在灶台前烧柴的缘故,他的头发及身上的斗篷不再往下滴水却也看得出湿湿润润的,他的面色也较之前更加苍白,明显他并未整理过他自己。

司季夏读懂了冬暖故的意思,却是淡淡道:“无事,阿暖姑娘不必在意。”

冬暖故松了手,司季夏进屋倒了水又出了屋,冬暖故将双手泡在温暖的水里,觉得自己嫁给了一个奇怪的男人,他安静得近乎卑微,似乎对于任何的侮辱都不会让他那凉淡的眼眸起丝毫波澜一般,然又似乎不是,从他方才拦在她面前的眼神看,就像他知道她昨日对那闯入院子来的家丁做了什么一样。

早饭依旧是司季夏装到食盒里带到屋里给冬暖故,他似乎没有与她同桌吃饭的意思。

他还是什么问题都没有问她,只跟她说了来人是府中小王爷,他的弟弟,司空明,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冬暖故也如他一般,没有任何疑问,他说她就听,他不说便也罢。

雨依旧在下,司季夏今日依旧要出门,他披了蓑衣戴了斗笠正要走,冬暖故还是在他掌心写下“早去早回”,司季夏深深看她一眼,点了点头,走进了雨帘里。

冬暖故在司季夏离开后也出了寂药,她也仍要出府去,她在走出小楼前在司季夏那屋翻出了一件他的衣裳,包进了包袱里,这一次她不是从后院的榕树翻出去,而是走的偏门,偏门那两名家丁见着她像见着阎王般,一句话不敢多说,连忙开了门。

酉时过半前,司季夏回来了,冬暖故还是如昨日般站在廊下等他,不过不再如昨日般黑漆漆的一片,她已经点了廊下的风灯,风灯在雨帘里摇晃,映得她的整个人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