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芙捧着季大人的披风和鞋子,愣了一下,也赶紧退下了。
许氏和季大人一起往里面走的时候,她又多看了绿芙一眼。
季衡这边次间和稍间都不大,次间只摆了一张罗汉榻和一些桌椅,是个待客的地方,稍间则是书房,也不是很大,次间和稍间之间是个隔断门,挂着门帘子,作为卧室的里间则稍稍大些,这时候烧了两个暖炉,又有门隔着里外,里面倒是暖和。
在稍间里,许氏就轻声说了季大人一句,“要是你觉得绿芙好,将她带到前院去就是。”
她的语气淡而冷,虽然她对季大人没有什么夫妻之情,也绝对不吃醋,但是还是依然不高兴季大人沾花惹草的。
季大人被她这话说得一愣,继而就有些生气的样子,道,“留给衡哥儿做通房都够了,我是那么为老不尊的人?”
许氏笑了一声,说,“给衡儿,我觉得她虽然长得是好,却是心术不正,要给衡儿做通房,那是差远了。”
季大人则是被气笑了,心想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被她这么挤兑一番。
许氏也不理季大人了,直接往里间走了,虽然和季大人又闹了几句,但在儿子跟前,她却是一点不显地笑盈盈的,只是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
提拔绿芙,的确是因为绿芙长得好看,又沉默寡言地很懂事的样子,许氏是想她给季衡做暖床的,只是要将她给季衡做丫鬟时,季衡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许氏就只好将绿芙留在了自己身边,想季衡什么时候要就送过去,没想到季衡对女色,似乎是没有兴趣,现在又突然来了月事,许氏就看绿芙没什么大作用了,而她伺候季大人脱衣裳换鞋子的时候,许氏突然就看她不习惯了,故而总要那么对季大人冷嘲热讽一顿的。
季大人受了老婆的气,进里间时,却是恢复了一派平和温文,看季衡是坐在床上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就说,“怎么又病了吗?”
季衡说,“不是什么大毛病,父亲不用担心。”
季大人自己端了个凳子去桌子边坐下了,多看了季衡几眼,就问,“昨夜你留在了宫里?”
季衡点点头,说,“和皇上谈话谈得晚了,就留宿了。”
季大人语气还是平和的,“虽说是清者自清,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授人以把柄。”
季衡知道季大人的意思,就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
许氏虽然觉得季大人那么教育儿子让她心里不舒服,但是,在儿子面前,她并不会下丈夫的面子,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看荔枝拿了碗筷来,她就接过来放在季大人跟前,又用汤碗为他舀了一碗滋补的冬日煲汤,说,“老爷,你一路回来也冻到了,先喝碗热汤吧。”
季大人应了一声,就接到了手里。
一家人自此开始默默吃饭,许氏不时会给季衡夹菜舀汤,季衡之前就吃了些了,不过一会儿他就吃饱了,放下碗筷,接过荔枝递到手里的巾帕擦嘴擦手,又喝了漱口茶,就拉上被子又细思起来。
等季大人也吃完了,许氏张罗着收拾了桌子,她又出门去交代事情了,留季衡和季大人说话。
季衡看季大人并没提要离开,也知道他是有更重要的话要说。
季衡问道,“儿子今早回府时,据说端阳宫的徐妃娘娘早产了,这么一天过去了,您可得到了宫里什么消息。”
季大人轻叹了一声,说道,“为父正是要和你说此事。据我探听到的消息,说下午徐妃娘娘生了一位皇子。”
季衡轻轻“嗯”了一声,“这倒是好事,皇上有了皇长子了,不知道明年皇长子周岁会不会再开恩科。”
季大人没想到季衡的关注点在这里,他又是一叹,道,“但徐妃娘娘生下了皇长子,太医用尽了法子为娘娘吊命,也没能保住,她不过一两个时辰就不行了,我回来时,据说是已经去了。”
季衡怔了一下,脸上表情僵了一阵子,然后就又低低地“哦”了一声,说,“那皇上可是很伤心?据说徐妃娘娘入宫,他就很是喜欢和宠幸她。”
季大人道,“徐妃娘娘本该还有一月才临盆,这么早产,定然不平常,宫里恐怕要不太平了,你三姐同徐妃娘娘住在同一个宫里,要是被连累,咱们家也怕是要有些事情。而且你三姐让人悄悄给我带了话,说徐妃娘娘薨逝前叫了皇上前去说了话,这恐怕是针对皇后娘娘的,自从徐妃娘娘怀孕,就很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三五不时在皇后娘娘身后说坏话,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哪里会不知道她的那些话,故而两人是越发不相容,皇上又说徐妃娘娘无论生下皇子公主,一律晋位为贵妃。贵妃距离皇后只一步之遥,徐妃娘娘的母亲一品诰命夫人当时就在徐妃的身边,徐妃说了什么话,她母亲也是知道的。要是真是有关皇后的,那赵家徐家,这下恐怕更是要不能相容了。”
季衡想到这日早上温公公叫醒皇帝说徐妃早产时,皇帝那冷淡的神色,总有种这一切都是皇帝所期盼着和掌控着的感觉。
季衡总觉得有点发冷,说了一句,“皇上这是要处理赵家了。”
既然丝毫不怜惜地利用徐家的女儿,恐怕他对徐家,也是没有什么深厚感情的。
对于皇帝,还是权力最重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