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雁回便问道:“爹在想什么?”
杨崎这才惊醒过来,道:“你这孩子,进来也没个声儿,吓了爹一跳。”
杨雁回将书从他手里抽出来,道:“爹,读书且耗费心神呢。你不好好歇着,看这个做什么?”
杨崎便道:“我看看你整日里都在读些什么。鹤儿这个混账东西,招你看这个做什么?我看他真是皮痒了。”
杨雁回低头细瞧手里的话本,书中内容却是两部戏文,一个是近来大火的《牡丹亭》,一个是前朝的《倩女离魂》。
杨崎又道:“这书里都胡写了些什么?好好的闺阁姑娘,爹娘千娇万宠还来不及。她们倒好,为了个男人,把魂儿都丢了。多让家里人操心呢?这些写书的都是些什么样的浑人呢?”
杨雁回便笑道:“我也不爱看这本书。倒是这两出戏,可是火着呢。爹不大看戏,就是听戏,也尽是什么包公、岳家将、杨家将的,也不大和人聊戏,所以才不知道。爹要是不信,出门去问问,十个人里包管有九个知道这两出戏的。我就是不看这书,也会听到这两出戏。这也算不得是二哥招我看的。”
杨崎道:“你少哄我。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平日里吵归吵闹归闹,可一个要是犯了错,另一个总帮着遮掩。”
杨雁回忍不住又笑了,看来爹很不好糊弄呢,往日里都是存心打马虎眼罢了。她又道:“爹,咱们就别说这书了吧。你到是跟我说说,姨妈来做什么了?”
杨崎那会看了几眼手里的话本,还没来得及去教训杨鹤,崔妈妈便急慌慌的来寻闵氏。他还当是怎么了,却原来是有事相求。闵氏竟然还一口同意了。
只是这种事,实在不方便和女儿说。杨崎便正色道:“这事你别再问了,往后也不要提起。”
杨雁回甚少见杨崎如此,当下也不敢再问了,忙应道:“我知道了,往后都不问了。”
晚饭做好,于妈妈、何妈妈摆了饭,又来杨崎这边告辞后,便各自回家去了。杨雁回问杨崎是在炕上吃还是去外头吃。杨崎心里烦厌,懒得动,杨雁回便搬了炕几,又去端了饭来,叫他在屋里吃。
伺候好了杨崎,哄得他开开心心吃饭了,杨雁回这才拿了书出来,自去吃饭。一边走着,她就在心里把大哥给骂了一通。
好端端的,爹怎么突然来管她平日里读什么书?她疑心定是杨鸿在背后给她告黑状了。指不定这书都是杨鸿特特挑了这本,拿去给杨崎过目的。
定是大哥不忍心管她,也知道管不了她,就让爹出面来管教。这个拿亲爹当枪使的混账东西!
可是爹哪里舍得教训她?自然是把错全算在杨鹤头上了。可怜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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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谨白回到别院后,天色刚擦黑。前头还有好些排队领玉米种的人,他便悄悄绕到后头,翻墙而入。
虽然还不太黑,但他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俞谨白很是不满,一边推门而入,一边道:“阿四、阿五,没事别这么造……夫人……”
“你还知道回来呀?”一个中年美妇端坐在榻上,重重一拍身旁小几,厉声喝道。那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的,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俞谨白腆着脸凑上前道:“萧夫人今儿个怎么又有空来此地了?”
一定是阿四阿五眼见他走了,便向侯府通风报信,这两个奸细!
萧桐揪过他耳朵:“老实交代,你又浪去哪里了?你师父又让你做什么了?”
俞谨白很受不了她这毛病,动不动揪人耳朵算怎么回事?
“你老高抬贵手放过我的耳朵行不行?你这样,让我怎么回话?”
萧桐这才恨恨撒手:“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看我捶你不捶你。”想她堂堂忠烈侯,还收拾不了他一个黄毛小子不成?
俞谨白并不怕她的威胁,也不等萧桐让他坐,便自己从旁边扯过一把交椅,在萧桐对面大马金刀坐了:“萧夫人……”
美妇人凤眼微眯,拉长了调子:“你叫我什么?”打他一进门,就一直在故意给她拱火吧?
俞谨白不情不愿改了称呼:“干娘……”这称呼一出口,平白矮人一辈,让他心中极是不爽。
不过,他厚脸皮惯了,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干娘,咱们先来谈谈你近来做的那些好事吧?”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好事?我从来不做那个,不用谈了。”萧桐一挥手,表示这件事略过,先谈谈俞谨白干的好事才是正经。
这时候,一个跟着萧桐来此的小丫头进来奉茶,听到这话,便笑道:“夫人又说笑了,那外头领种子的庄稼人可都还没散呢。”
这件事的功劳,萧桐还真不好意思算在自己头上,直接挥挥手撵了小丫头出去:“茶放下,你出去,到檐下看着些,不许放别人进来。夫人我要好好教训这个逆子!”
小丫头忙放下茶盘,退了出去。
俞谨白好笑道:“你儿子捣鼓出来的这玉米种,能种出来庄稼么?你别坑了外头那些庄户人家。”
说起来也怪有趣。方天德和萧桐的长子方闲远,就喜欢跟庄稼地打交道。外头传他整日在内帷厮混,实在是冤枉他了。
萧桐闻言,很是不满:“你就这么看低我儿子?老娘名下有好几处庄子种过了,屁事没有。”但是也未如儿子说的那般,产量增加好几成,不过增加了半成而已。也说不准是因为年景好,还是闲远配的种子好。
方闲远说可能是因为地质不同,要多找几个地方试试。挑来挑去,就挑中了京郊这地方。要按萧桐的想法,她试着种庄稼的庄子,距离京郊不过百来里,能有个屁不同。
但是儿子既然求来了,她就随手帮一把好了。正赶上这场雹子,真是个好时机。要不然,依着庄户人家的性子,贸贸然给他们些种子叫去试种,人家可能还真不搭理这茬。指不定暗地里就给偷梁换柱了。
她又扬声道:“就算秋后他们那庄稼地里一根毛也长不出来,我赔就是了,又不是赔不起!什么大不了的事!”
庄子多就是了不起呀!俞谨白又笑道:“方大哥也真是个妙人,自己一官半职没担着,私下里却总是跟户部的袁尚书抢活干。他这么不分白天黑夜的为众生谋福祉,袁尚书知道么?”明明人家袁尚书才是被称为大司农的那个。
“你少嬉皮笑脸的”萧桐又板着脸道,“还没跟我交代清楚呢。你又干什么去了?别又给老娘惹是非去了吧?”
他何曾惹过什么是非了?这萧桐和张老先生也真是有意思,总说得他跟个闯祸精似的!
俞谨白皱眉看了一眼萧桐,又道:“孩儿这几日忙成这般模样,还真与我师父干系不大,说起来,全是拜干娘你老人家所赐。萧夫人,咱们还是好好谈谈你近来干的那桩缺德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侯府秘辛
萧桐冷笑道:“好事我没做过,缺德事更没做过。你少往我头上泼脏水!”
往她头上泼脏水?大康有几个人敢?俞谨白早已口渴,是以,开口前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准备先润润喉,再好好跟萧大侯爷算算账。茶将入口时,眼瞅着萧桐拿眼觑他,俞谨白便很识趣的将茶奉给萧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