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小女孩不敌两个成年人,她最终被硬生生地塞进车里。
她惊慌不已,撕破喉咙大叫“救命”,拼命挣扎。
一个人贩子在制服她期间,不小心被她踢了一脚,眼睛受了伤,又痛又半瞎的。人贩子怒了,将她带到城西,用麻包袋装着,暴打了一顿,又以脚还脚,狠踹了她一脚。
那一脚,将装着她的麻包袋踢进了河里。
人贩子忙不迭去追。孩子再烈,多打几顿或者打针喂药就能治了,卖出去赚几万块,什么都值。
可惜他没追上,河边的斜坡太陡,河里水流很急,他自己不会游泳,不敢涉险,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麻包袋浮浮沉沉地被河水冲走。
小女孩知道自己落水了,哭喊着叫“救命”,但她之前叫了半天,又挨了打,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
她的身体一点点沉没到水里,她不会游泳,再怎么挣扎,袋口也不松开。水淹过她的脸,她呼吸不了,痛苦的窒息的感觉要了她命。
许久许久之后,她醒来了。
她浑身无力,又冷又累,站起身往四处看看,全是陌生的环境,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看了眼河岸边隆起来的麻包袋,凭着直觉地朝某个方向走。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碰见警察,她上前问:“警察叔叔,我想回家。”
警察没有回她,也没有看她,就像看不见她一样。
她呆站着等,等到警察走了,也等不来回答。
她去问其他路人,其他路人也同样地不回答她,不看她。
她不知怎么回事,蹲在路边大哭,叫着“爸爸妈妈”。
到天黑齐的时候,一个老婆婆路过,问她哭什么。
她说:“我迷路了,我想回家,他们都不帮我。”
老婆婆说:“孩子,你已经死了,还回什么家。”
她惊了惊,抬起头看。
老婆婆站在她前面,只有半截身体,脸容平静地说:“我也死了,正要去黄泉,你跟我一起走吧。”
小女孩惊慌地跳起来,立即跑得远远的。
她见鬼了,她见鬼了!
很多天之后,她才接受了自己真的死了的事实。
她为此大哭了一场,更加想念家里的爸爸妈妈。
她依然要回家。路上遇见许多鬼,有好的鬼,也有恶的鬼。好的鬼会告诉她怎样走方向才是对的,恶的鬼会追着她来欺负,打她骂她嘲笑她。
她一个矮小的鬼影,孤伶伶在路上行走,日晒雨淋,风餐露宿,鞋烂了,衣衫破了,整整一年后,才回到她当初离开的地方。
见到熟悉的小区门口,她哭着进去,哭着用手爬楼梯,哭着穿过家门。
爸爸妈妈正与弟弟在饭厅吃饭,他们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哪怕她在他们耳边激动地直呼:“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爸爸如常吃饭,妈妈替弟弟擦嘴,喂弟弟喂水,他们完全没有反应,表现平平静静,一点不像丢了女儿,一点都不见有难过悲伤。
他们一个字都没有提起她这个女儿,仿佛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存在过,仿佛这个家只有爸爸妈妈和弟弟。
历尽艰苦回到家的小女孩,站在旁边呆看这一家三口。饭桌上没有她的碗筷,也没有她的座位,这个家已经没有她的地位。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破了的鞋,露出沾满泥的污脏的小脚趾,失落伤心,绝望茫然,愤怒席卷而来。
她不甘地踢翻旁边的垃圾筒,垃圾倒了一地,弄脏了干净的地板,爸爸妈妈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从此之后,她在家里四处捣乱,这样能让爸爸妈妈“看”她一眼。她讨厌弟弟,讨厌抢走爸爸妈妈的弟弟,所以放肆地捉弄他,反正爸爸妈妈不知道是谁干的。
张活柔踏入这房子时,她感觉到切肤的危险。她怕得要死,硬着头皮想办法应付。
在她回家的路上,遇见过表面假装好心的鬼,等她上当之后,他们才会露出狰狞的一面,尽情地欺负她。
她每次都会跟他们硬碰硬,没命地打架,反正死过一次了,她不怕会再死。她没想到,张活柔的剑会这么厉害,居然会让她一死再死。
再死的话,叫永不超生,她永远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不管走一年路,两年路,十年路,都见不到了。她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很后悔。
如果她不跟妈妈吵架,如果她不擅自离家出走,如果她没有遇上人贩子,如果她不攻击从心,如果时间倒回两年前。
小女鬼拖着没有手臂的上身,慌张地拱进妈妈怀里,想躲过什么似的,流着泪哭。
女人本能地抱紧她,心里剧烈不安,她看向张活柔,眼神复杂地说:“是你伤害她的。”
一旁的从心替张活柔辩护:“活柔是为了救我,你看……”
她指指自己的喉咙,想拿伤势证明事实。
不过她的伤口不知几时完全愈合了,从心摸摸自己的脖子,又惊又无语。
女人直视张活柔,说:“你能伤害她,是不是也能救活她?”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救?
能不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