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长风竟然忘了自己爬在最前面。那厮的声音仿佛大山深处传来的回声一般,忽高忽低,忽远忽近,让人捉摸不定。寥长风十分艰难地扭头看他,冲他笑了笑。他盘坐地上,目光呆滞。寥长风头顶地面,再次休息。寥长风再次被叫醒时,落下的队伍已跟上来。神鹰小组重聚在前面带路,他们继续爬行。
经过艰难的跋涉,众人终于到达一处营地。营地里走出十几个人,迈着十分轻快的步伐各自搀扶神鹰小组的成员进入一个帐篷,刘正刚则直接躺在担架上让人抬进另一个帐篷,很多医务人员在帐篷里进进出出,忙忙碌碌。
寥长风他们还在继续往前爬,前方立一块木牌,牌上书写四个隶体白字:欢迎新兵!寥长风依然爬在队伍最前面,只有到达前面的那个牌子才算终点。距离终点还有不到200米,他缓慢地向前移动。四周围观的人群默默地观看他们的表演,观众们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儿地鼓掌。寥长风胸前的衣服磨破了,连绑在胳膊肘和膝盖上的鞋底也被磨掉。
距离终点越来越近,他们爬行的道路两旁又来很多人,人们准备各种救护设备,有的抬担架,有的拿打好的点滴,有的端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和药品。两旁观众开始为他们喝彩,为他们欢呼!寥长风根本听不到,只觉得他们在说话,在鼓掌,在为他们加油与鼓劲。眼前的场景映入他脑海中仿佛无声电影一般,感觉四周静悄悄地站满人,寥长风爬一会,休息一会;再爬一会,休息一会。
第七天早上,他们又看到久违的朝阳。寂静的山谷里,清脆的鸟鸣伴随他们八个人爬行摩擦地面的声音,没人呻吟,也没人唉声叹气,他们已没神气发出那种声音。道路两旁又聚集围观的人群,他们攥紧拳头,眼睛直勾勾地注视,有人甚至痛苦地哀嚎。当然不是寥长风他们在哭,他们根本没任何力气,任何能力哭出声音。两旁站立的人群也随寥长风的挪动而慢慢移动自己的脚步,人们始终陪伴在他身边。
看到路面上书写一组宋体白字“50米”字样时,寥长风非常吃力地喘一口气,休息一会儿,再次艰难地爬行。距离终点还有最后十米时,他停下来,趴在地上不动。大约十分钟后,他双手撑地,双脚费力地寻找支撑点。这时有人劝道:“不用站起来,不用站起来!继续趴着,爬到终点!”寥长风低头浅笑,使劲地张开已一天一夜没张开的嘴巴怒吼,可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上下嘴唇向四周撕裂,嘴角也开裂了。
寥长风坚强地站起,面带微笑看四周的人群,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可走不到两步,重重摔倒在地;他再次趴在地上休息,再次怒吼一声,又站起来。这时周遭出奇地安静,他转头看看身后的队友,有的趴着休息,有的盯着他,有的呆呆躺着。寥长风咬紧牙关,一步一个脚印,非常艰难地走到“欢迎新兵”木牌跟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牌上那四个大字,然后瘫倒在地,闭上六天来从没合过的双眼,一股暖流从他的眼角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