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监考显然已经无语了,耐着性子道,“同学,那个是给最高分的奖品。”
少年神情没有一丝波动,“是最高分。”
语气里没有任何张狂的意味,淡淡的语调,声线沉而磁,说得缓,带着淡淡的鼻音,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般,
全场寂静,在这一瞬间,纸张和笔摩挲似乎都停了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
安漾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在台上,毫不在意的接过那张证书,随意折起装进了口袋,随后面无表情的下台。
装着那个陨星挂坠的盒子,就这样静静躺在男生修长干净的掌心。
“这个是你的。”安漾不肯接。
原燃,“……”
少年没说话,也没缩回手,微抿着薄唇,静静看着她,黑眸里藏着有一丝轻微的执拗。
不知僵持了多久,最后,败下阵来的,依旧是安漾。
从少年掌心拿起那个挂坠,安漾红着脸,“……原燃,谢谢你。”
少年摇了摇头,似完全不以为意。
虽然话少,但是,原燃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足够惹眼了,她知道那少年是和安漾一起来参加这个冬令营的,早偷偷问起过安漾他是哪个。
“你哥对你真好。”白若溪旁观了一切,偷偷嘀咕。
长得还贼帅,这种表哥,给她来一打都不嫌多。
洛密山,晚,十点。
安漾脸都冻得红通通的,原燃坐在她的身旁,神色淡淡的,和她一起看着天幕那边的方向。
“来了来了。”身后,有人兴奋的叫,指着天空。
天幕被染成了一种极深的紫色,随后,一颗,又一颗,蓝紫色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从天幕上划过,
“我妈妈在我很六岁的时候,去世了。”安漾轻声说,“那年冬天,我们一家人,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去看过最后一场流星雨,没多久,妈妈就去世了,所以,现在看到这些星星,我经常会想起她。”
安漾抿着唇,有些羞赧,低声说,“……可是,现在,我都已经有点记不清楚妈妈的样子了。”
她眼神漫着几分迷惘,高山上,寒风大而冷,刮在面颊上,像刀子一般,女孩小巧的鼻尖很快红了,眼角染上绯色,鹿眼似盈满了淡色的水光。
“谢谢你,原燃。”她轻声说。
少年侧脸,一直专注的,静静听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明的天幕下,瞳孔漆黑,似荡着一弯深色的海。
肩上忽然一重,原燃把那条毯子披在了她的肩上,他挨着她坐着,很近,安漾正好可以靠到他肩的位置,隔着那条毯子,热量源源不断的从少年身上传了过来。
“别哭。”他靠得很近,声音微哑,清冽的吐息,落在她的耳畔。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那个小陨星挂坠,静静的被放在了她的掌心里,里面那片,永不谢幕的流星雨,依旧流转。
安漾用力揉了揉眼角,看着那片星幕,被泪洗过的眼睛,格外清亮,唇角上压扬,对他展出了一个盈盈的笑。
流星雨持续时间不到一小时,天上星子慢慢变得稀疏。
“大家,进帐篷准备睡觉了,注意保暖,明早一起下山,今晚会很冷。”易修宜招呼大家集合。
大家互道晚安,几个女孩结伴在营地旁稍微洗漱了一下,一切收拾利索后,安漾钻进帐篷,躺进了睡袋里。
习惯性的,再拿起挂坠看一看。
……没有了。
安漾迅速起身,把整个不大的帐篷都翻了一遍,哪里都没有。
她忽然回想起,流星雨开始之前,她们几个女孩,一起在营地对面的小溪旁边洗漱时,怕把吊坠弄湿,她很珍惜的把它刻意取了下来,装在了自己口袋里。
可现在口袋里却什么都没有,安漾绞尽脑汁回想,离开时,光线不好,她在路上滑了一下,差点被一根树枝绊倒,身子也剧烈震颤了一下,那时,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肯定是落在那里了。
她咬着唇,终于还是起身穿好衣服。
大家似乎都已经睡了,营地静悄悄的,只看到静静的灯光和火光。
应该很快可以回来。
外头刮着大风,迷了眼,安漾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努力握着手电筒,探着路。
果然,在哪里!落在了小河边的泥地上,被光束找到,闪着微光。
安漾眼睛一亮,从地上捡起那个陨星挂坠,轻轻舒了一口气,把它小心擦干,小心翼翼的,藏在了自己最里面衣服的口袋里。
随后,就是往回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漫天大雪,暴风如刀,安漾心里一沉,艰难的在雪地上走着,一摇一晃,营地影影绰绰的光,已经近在眼前。
一阵大风吹过,脚下没了着落点,被吹得睁不开眼睛,胡乱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空。
营地近在眼前,后面是一片藏在黑暗中的陡峭山坡,安漾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脚下一滑,一下从那片山坡上坠下,背上随即而来一阵剧痛,雪地看似松松软软,实际上,加上冲击的力道,疼得要命。